第33章 珍重勿念（1/1）
游人褚的话让昭姬收获颇多，她回去想来想去，觉得得让父亲将他拜为师保，搞不好能从他那里挖到更多秘密呢！
然而，第二天，游人褚再一次不告而别。
甘侯几乎没受伤，但其他人全部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需要卧床休养。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启程。
昭姬觉得王叔不大对劲，大清早就找人练拳脚，一副戾气很重的样子。
虽然昨天撤退得急，不知道他和胥方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瞟到的那几眼看，王叔这回肯定是没讨着便宜，反而是被占了便宜。
昭姬识相地不去招惹他，一上午都在昏迷或卧床的朋友们身边流连。直到正午，侍女请她去甘侯的院子。
她以为是吃午饭，不料刚走到院外，就看见院子正中立着两个侍卫，他们之间跪着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他头低垂着，黑黢黢的皮肤上亮晶晶地挂着汗。王叔端坐在主屋廊下，整张脸因为处于阴影之中而显得十分阴沉。
真是少见王叔如此威严。
昭姬刚一坐下，还不待她开口，甘侯先对院中男子发话：“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男子哆哆嗦嗦，身子跟着激动得语调起起伏伏：“覆灯不是我女儿！是小人鬼迷心窍！妄图赏金！让那娃落了小人的户！小人真的不认识她！不知道她的来路！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昭姬立时明白了：“他是角男？”
甘侯点头：“覆灯的身份是伪造的。”
真正的角男说覆灯不是他的女儿，胥方却说自己是覆灯的亲人。
“所以呢？”
甘侯被她的反问问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人说什么我不管，覆灯是什么来历我也不在乎。”她知道自己在挑战王叔的底线，但还是拉住他的胳膊，语气倔强中带着恳求，“如果王叔知道她如何待我，如何一次次舍身救我，就不会疑她！”
甘侯挣开她的拉拽，对院中人说：“都下去，把他交给城尹，传本侯的话，如果处理得不到位，本侯和昭侯定要亲自与朔侯说话。”
“是！”
等人走光，甘侯斜睨了一眼自己那软心肠的侄女：“也罢，你没有听见昨日胥方和渠倪的话，才会如此执迷不悟。那个覆灯，就是他们安插在你身边的。”
“他们说什么都有可能是在离间我们啊！得看他们做了什么，不是吗？覆灯被他们所害，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甘侯将那日胥方的话记得很清楚，翻来覆去地思索，早有自己的判断：“据我推测，覆灯是他们安排在你身边的容器，目标是盗取你的内真。”
内真？原来那天被胥方捏在手里的时候体验到的，是内真散失的感觉……因为覆灯没有完成任务，所以胥方亲自动手？可为什么？昭姬不知道自己的内真有何特别之处，值得如此孜孜以求。但是得知了这个消息，一种不好的联想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覆灯是应征而来的人，难道，这一切都是胥方的谋划？从寒淼之咒开始，覆灯就注定要被送到我身边？”
甘侯进一步推测：“所以，游人褚也很可疑。”
昭姬猛地站起来：“就是他救了我们！”
“谁知是不是新的圈套？”
一旦怀疑的阴云飘到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变得亦虚亦实，暧昧不清。
罪己山的教训足够深刻，昭姬本决定以后不再轻信于人。可她无法怀疑覆灯和褚子！
“胥方还打算把覆灯带回去，这都不能让你相信他们是一伙儿的吗？”
昭姬沉默良久，再也找不到理由去说服现在的王叔。
“王叔打算怎么做？”
甘侯冷然开口：“你知道该怎么做。”
不论诛心之罪，仅仅与妖同伙，伪造身份接近王族后裔，都是毫无疑问的死罪。
昭姬没有哭闹，缓缓跪下，对甘侯行五体大拜之礼。
“绯儿你这是干什么！就为了一个和妖勾结的从官？”
只要能保她一命……
“求王叔不要处决覆灯，除此之外，我都答应。”
这一年气候很怪，多年不下雪的朔国破了记录，隔三差五就飘点雪花。
冬至那日，覆灯终于醒了。
照看她的苗婆高兴得很，拉着老伴篙老汉的手直说好。两个人都是农户打扮，一双手满是经年劳作的印记。
覆灯无意理会这对老夫妻的兴奋，沉息寻找昭姬，得到的却只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昭姬不在这里。
她翻身下床要走，苗婆急了，叭叭阻拦，还是篙老汉想起贵人留下了书信，赶紧从怀里摸出来，递到覆灯面前。
那是昭姬的信。
“莫入是非，安度余生。珍重，勿念。”
苗婆又拿来一个精雕匣子。覆灯打开一看，沉甸甸全是珠宝金银。
于是她明白——昭姬不要她了。
……
元日，大雪。
昭国举行了盛大的祭神式，随后，为昭姬重新举行了承面礼。
一切规格更胜七月半时的排场，昭侯就是要以如此声势，重新向活在巍土的每一个人介绍自己的女儿——受到神灵庇佑、拿着神眷石从罪己山安然出来的昭姬，福姚，巍王亲封的高瑞公主。
祭服也重做了，但仍是一袭鲜红，金线在下摆和袖口绣着昭国的火月纹，胸背各以凤鸟纹为主，凤鸟头顶华冠，长尾骄然翘起，姿态昂扬，辅以云纹更是飘飘欲仙。昭姬跳起祭舞，在朵朵白雪中，翩然如火焰流转。
祭舞代代相传，无甚新意，观礼的人却津津有味地看着她。光是那条金璎珞嵌七宝胸佩就让人赞叹不已——三条金链花式各异，每个都有小拇指那么粗，左右对称犀角牌饰上满嵌七种宝石，背后七条金流苏，各缀着一颗鹌鹑蛋大的不同宝石。
更不必说那尊海冰玉面具，左右嘴角外各镶一颗古朴的红色原石，额首蝙蝠纹正中，嵌着一颗自散光华的粉金色的珠子——神眷石。
祭舞毕，观礼国民尽皆臣服下拜，山呼——
“公主金安！方神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