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鸡蛋（1/1）

上官素光：“供养祖母是我们儿孙应当应分的事儿。三爷爷，您知道的，不管我爹在世与否，我们一家子对祖母都是非常孝敬的。可是这无凭无据，谁也不能信服。倒不如我们和祖母立一个契书，逢年过节，每月例钱，我们该孝敬祖母多少，都一并写清楚了，日后只管照着契书上立的款项给就是，保管谁也挑不出错儿来。”

刘氏拍手称好，上官德也连连点头。

“生日礼，一百文；过年的贺钱，两百文加一条猪腿……”钱氏说夏季干活儿多，衣服损毁的快，还多要了一套夏季的单衣。上官素光懒得和她计较。

当下，上官素光翻出上官大郎在世时使用过的纸笔，和钱氏一条条协商，上官德帮着一条条写上去了。许氏听着她们一条条报出来，临了摁手印的时候，有些犹豫：“是不是有些太多……”

上官素光拉着她的手，沾了印泥就摁下去，低声劝道：“娘放宽心，这些东西又不是要我们现在就一口气儿给出来。”

许氏心里明白，若是今日不能交出一个令钱氏满意的答案，怕是还有得扯皮，六亩水田也保不住。

钱氏也摁了手印，抱着契书笑得合不拢嘴。她得了这样大一份好处，未来能一直白吃老大一家人的，遂绝口不提水田的事情，也不再过问上官白蕊的婚事。

江氏见婆母不再给她当助力，上官德夫妇还在这里，今日讨不到什么好，心里再不乐意，也只能跟着钱氏走了。不过她也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着呢。

上官素光和许氏一起送上官德夫妇出门：“今天真是多谢三爷爷和三奶奶了，否则真不知如何收场。”

上官德两口子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再送。

人一走，上官素光就支持不住，昏了过去。上官白蕊这具身体刚泡过河水，又在门上磕了一下，越发虚弱，适才她一脸泪水地哭自己头疼嗓子疼，也不完全是装的。许氏扶着她进了自己的屋子，将她安置在床上。

许氏家里一穷二白，仅有一间正房，两间偏房，外加一个茅房和一个畜养鸡鸭的牲口棚子。许氏带着小女儿芸香住在正房，上官白蕊单独住一间小偏房，另一间偏房做了厨房并堆放一些杂物。

上官素光一觉睡到下午日头偏西。

觉睡足了，精神饱满，肚子却咕咕叫不停。自她重生以来，一口水米未曾下肚过。

许氏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米粥进屋来了。

这米粥熬得又稠又软，没有三四个小时熬不出来，一看就是花了精力的。上官素光吃得有些急，一不小心就被烫到了。

许氏爱怜地轻抚她的背：“慢些，没人和你抢，不够锅里还有呢。”

素光喝完半碗粥，感觉身子暖洋洋的，似乎有一股热力，源源不断地从胃部流向四肢百骸，浑身舒坦。这是前世的她所不曾感受过的。

前世的上官素光，是个病秧子，至于到底是个什么病，大夫们也说不上来，总之一年到头药不离手，不能受累。父母在世的时候，看她看得紧，不许她出院子，生怕被外面杂七杂八的风吹了使得病情加重。因此她每天最大的快乐，就是黄昏时候，在丫鬟的注视下，坐在廊檐下看一会儿日落与燕子归巢。

现在这具身体上官素光很满意。

瘦是瘦了点，但是很康健。应该是从小营养不良的缘故，才显得瘦瘦巴巴黄不拉几的，没关系，以后多吃点好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养得白白嫩嫩，水水灵灵。

一想到吃的，上官素光就愁得厉害。

毕竟她现在这个家太穷了，能有口吃的糊口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吃上好的。

上官素光喝完一碗粥，问许氏：“娘和妹妹吃过了吗？”

许氏接过碗去：“吃了，我们早早就吃了，这是特意给你留的。”

上官素光让许氏不用盛了，从床上爬起来，趁着天还没黑，要到外面走走。

她要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活。

雨停了一阵子，两三只母鸡在篱笆边上刨蚯蚓，四五只鸭子在水坑里戏水。屋后面一大块菜地，有些地方长着绿菜，有些地方还是才耕过的样子，蔬菜还没种下去。

根据上官白蕊的记忆，上官素光走到村东头的溪边，看了看那十亩水田。

田里还没插秧苗，算算节气，也就是这个把月的事情了。但水田的位置极好，刚好在溪水下游稍低的地方。只要风调雨顺，一年到头都可以直接从小溪里引水灌溉，尤其夏季稻穗灌浆生长的旺季，根本不用操心没水的事儿。难怪江氏惦记。

素光瞅了瞅溪水的深浅，不深，但考虑了下捕鱼的可能性和难度，最后果断放弃。

上辈子家境优渥，上官素光又是家中独女，父母视其为掌上明珠，要星星不给月亮，根本用不着为吃饭这种事情犯愁。哪怕后来娘和爹先后离世，堂叔堂婶接手了她家的产业，但也不敢在饮食上面可苛待她，怕人说闲话。

上官素光坐在河边石头上苦思无果，眼见日头偏西，遂拍拍屁股先回家去。许氏已经烧火做饭，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盆里和着面。素光跟许氏打过招呼，坐到灶膛边，往里面添柴。

就在锅里水开的时候，邻居赵叔家的儿子赵佑提着篮子，敲门进来了。

“听说蕊姐姐落了水，爹和我都很担心，爹让我把这一篮子鸡蛋送过来，给蕊姐姐补补身体。”

篮子很大，少说得有二三十个鸡蛋，许氏接过放在灶头，爱怜地摸了摸赵佑的脑袋：“多谢你们还记着蕊丫头，晚上我煎了饼子，再熬一锅肉片汤，煮几个鸡蛋，你和你爹一块儿来吃吧。”

赵家只有赵安顺和赵佑父子二人，赵佑的母亲在赵佑小时候就没了，赵安顺担心儿子受后娘欺负，一直没有续弦。因着赵安顺有做伞和糊灯笼的手艺，经常做一些伞和灯笼拿到集市上去卖，因此赵家的日子还过得去。赵家看许氏一个寡妇拖着两个孩子不容易，有时候也会搭把手，要么是赵安顺过来干点体力活儿，要么赵佑帮着看顾一下上官芸香，带着她玩儿。许氏投桃报李，有点好处也会想着赵家，两家的情分就这么起来了。

赵佑七八岁年纪，正是小孩嘴馋的时候，一听到有肉片和鸡蛋可吃，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可他还记着出门前爹的吩咐：“鸡蛋是给蕊姐姐吃的……”

素光想到赵安顺，脑子里灵光一闪，一条生财的计划悄然而生。她冲赵佑笑：“客气什么，我都大好了。再说了，这么多鸡蛋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啊，放久了还得坏掉，加上我娘和妹妹，三个人也吃不完，你和赵叔可不得帮着吃些去。”

赵佑噔噔噔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