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求告无门(1/1)
在刘家主仆的帮助下天生雇了辆驴车把婆婆的尸体拉回了茶铺。又从茶铺里拿钱找人把婆婆入了殓,然后托邻里告知一下婆婆的儿子们。
这一切整顿停当,天生来到了刘家首饰店。他要邀请刘姑娘做证人去状告那崔济。今日刘家首饰店因为爱女出了意外,已经歇业了。天生叩门许久才有人应。却是那刘老板亲自出来应门。刘老板身材偏瘦,双目有神,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形象,今天却是双目无神,眉心紧锁。看到门外是个鼻青脸肿的天生时才好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天生冲着刘老板作了一揖,说到:“刘伯伯,小侄来找刘姐姐去县衙为我做个证人。”
刘老板左右看了一眼,扯着天生的衣袖小声说道:“贤侄请进里院来说。”
天生跟着刘老板穿亭过院,来到了一小厅堂中。厅中并无旁人。天生张嘴欲问刘姑娘何在?却被刘老板伸手打住。只见刘老板面带愁容,低头叹息了一声说道:“贤侄啊,你可知那崔家是本地的豪绅巨富,与本城的官员都有来往。更是与那县令大人平日里都是称兄道弟,亲热的紧啊!只怕这冤难鸣,仇难报呐!”
天生听在耳里,心里一紧。自己倒是没想过这崔家的势力已经可以影响到官府的决策。但无论如何婆婆的仇总是要报的。只是看这意思刘老板是惧怕崔家,不肯让刘姑娘出面作证了。
“刘伯伯,可不可以让我见一见刘姐姐。让我听一下刘姐姐怎么说,毕竟刘姐姐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天生眼眶发红的看着刘老板说道。
“唉~,贤侄啊,此事还有一个难处,那就是此事一旦捅了出来,与小女名节有损。只怕以后街坊邻居闲言碎语,小女再也无法嫁人了。”刘老板长叹了一声说道。
刘老板这么一说,天生心中倒是有了几分的理解。自己让刘姑娘为自己作证,事情的来龙去脉总要说清楚的。邻里间的碎语闲言,只怕到时候刘姑娘到底有没有被崔济强暴也说不清楚了。想到这里天生也不好强求刘姑娘出面作证了。只是婆婆的仇一定要报。遂对刘老板说道:“刘伯伯,是小侄考虑不周。这就不强求刘姐姐出面作证了。但是这杀害我婆婆的仇,我一定要讨个公道。到时候上的公堂我会说是我与他发生口角才致他殴打我与婆婆,想来我这一身的伤应当也能做个证据了。小侄这就不打扰了。”
“哎呦~,贤侄呐!你怎么不听劝啊!就那崔家与县令大人的关系,到时候怕你是说黑成白呀。你婆婆年纪也大了,哪怕就当是病逝的也好啊。万一你在出点什么意外,岂不是让你婆婆走的更加不安呐~”刘老板又是劝说道。
天生听到这里心里有气小脸已是煞白,心说:怎么就当婆婆病逝,婆婆明明是被人踹倒在地磕碰而死的!当即打断了刘老板的继续劝说:“那就不劳刘老板挂心了,小子不打扰了。”说罢,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刘老板看着少年倔强离去的背影,心中既愧疚,又惋惜,更多的也是悲愤与无力。
午后毒辣的日光刚刚变的柔和。城中的行人也开始慢慢的多了起来。小城中心县衙门口的鸣冤鼓“咚!咚!咚!”的连声作响。敲鼓的是一个粗布灰衣的少年,少年鼻青脸肿,眼眶发红。敲起鼓来却是一下比一下使力,好似要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一阵人群骚动之后,三班差役到齐。县令大人升堂断案。明镜高悬四字清晰明亮。县令大人中午刚刚赴过崔家的午宴,并与崔家蓄养的一名舞姬共赴巫山,此时正是脸含春色、精神抖擞。撩袍坐下,腰身挺直,惊堂木一拍,义正言辞的喝道:“台下何人?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启禀大人,草民名叫天生,与我婆婆在城中经营一家茶铺。今日去城北看郎中,路遇恶霸崔济欺辱我与婆婆二人,我与之理论,却被一顿毒打,婆婆为救我遂也上前理论,被那恶霸崔济一脚踹死。现已经停棺灵堂!望大人为草民做主。”天生淤青满身,浮肿不散,这么一副可怜的形象,此时双目含泪一字一句的娓娓讲述冤情始末。却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县令一听自己治下竟然有如此恶霸,顿时火气上来,惊堂木又是一拍,立马就要唤三班衙役去抓那崔济回来问个清楚。却突然觉得有人扯自己的衣袖,回头一看却是那跟随自己不少时日獐头鼠目的师爷。那师爷先是止住了县令下令抓人,又把头凑在县令耳边轻声说道:“大人,崔济抓不得啊。那是崔老爷的爱子。”
县令心里一想,本县姓崔胆敢叫崔老爷的只有那个崔家,刚还觉得崔济这名字耳熟,心中正自纳闷。那崔家家主崔承海,自从自己上任以来,本地政务全靠崔家大力支持实施。此人金银珠宝也没少送自己,而且今日付午宴时还答应自己来年考核时去托请崔氏门阀提携。中午那个可人的舞姬也送于自己,想想那舞姬妖娆的舞姿,柔软的身子,丰满的曲线,现在心里都是一片火热。此时想来这崔成海只怕是提前为他儿子杀人之事铺路来了。心念电转,想到这里,嘴里本来还衙役捕捉崔济的话便变了:“小娃娃,你的话,本老爷听明白了。只是现在本老爷身有要事急需处理,今日你先回去,明日本老爷唤那崔济前来对质。为你做主。”
天生听了这话,心中发急,但是没有办法。想那崔家家产丰厚,总不至于一夜之间就跑了。也只得听从县令的安排。
且不说县令下的堂来,让师爷去唤崔成海来府衙内院来找自己商量对策。单说天生一脸沮丧与悲戚的回到茶铺,看着婆婆的棺木,心中又是大恸,爬在盛放婆婆尸身的棺木放声大哭了起来。忽从身后传来“碰”的一声破门声。
天生回首看到两个中年男子联袂走来,其中一个怒气冲冲,像是要择人而食。另一个则是面沉似水。见到这两个人天生微微一愣,这二人天生是认识的,只是总共也没见过几面。那个怒气冲冲的是婆婆的二儿子,另一个则是婆婆的大儿子。这两人也在这城中生活,只是很少来看望婆婆。看到着两人的到来,想来是邻里们给把口信送到了。
老二是个火爆脾气,踹门的就是这位爷。进来看到这棺木灵堂,倒是也没有几分悲戚之情,只是怒目圆睁,指着天生的鼻子一通乱骂。嫌弃没照顾好自己的老母亲。骂的兴起后手到伸到了天生的脸边。亏的老大拦了一下。
“老二,先停一会儿。小子,我阿娘是怎么去世的?”老大进门后就没怎么说过话,此时出声制止了老二的骂骂咧咧,又转头向天生问到。
“我与婆婆出门看郎中,路遇恶霸发生争执,在争执过程中被那恶霸踹倒在地磕碰致死的。”天生哽咽着说到。
“肯定被你个小畜生给坑害的,没你我阿娘怎么能跟人发生争执。当年收留你的时候我就反对,只是阿娘看你可怜,鬼迷心窍了!谁知道养在家里的却是这么一个畜生。阿娘啊!看看咱家养的这个白眼狼啊。”老二骂着骂着终于想到了死去的亲娘,开始转头向灵堂看去。
这兄弟二人一直对天生意见很大,觉的家里白白花钱养他这么一个人。后来婆婆又有意透漏出要把这茶铺与房子留给天生的意思,这兄弟二人更是把天生当做了仇人。
老大心中也是暗暗想着:这小子应该没说假话,阿娘之死或是被人所害。如此这般的话当时能索赔一笔钱财,这小子年龄还不大,趁这个机会也把他一并赶走,不能让自己的家产便宜了外人。老二这个没脑子的暴脾气由着自己忽悠。老大心里想着,嘴角不自觉的漏出一丝阴狠的笑容。这一幕刚好被天生看到眼里。
“老二,别骂骂咧咧的了,快来给阿娘上香磕头。”老大唤着老二终于来到灵前,开始磕头上香。仪式完毕之后老大又唤天生过来要详细问下经过。
天生守信把刘姑娘差点被强暴一段略过,别的都照实说了。老大听到是崔家公子把老太太踹死的,心里也是一咯噔。但是听天生说到县令明日会给做主的时候心思又活了起来,崔家有钱,赔偿方面当是能狮子大开口。只是这中间该怎么瞒着老二来进行还得费一番心思。
当日无话,老大老二俩人没在灵堂守一会儿就相继找借口离开了。天生一直从白天守到黑夜,从黑夜守到天明。这中间比较意外的是刘姑娘带着丫鬟过来祭拜了一次。一身素色的装扮,未施粉黛显得干净清丽。见到天生时一脸愧疚,好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在一声长叹下默默离开了灵堂。
次日,又是一个烟火气实足的清晨。天生水米未进便匆匆的去县衙门口守着去了。
终于到了县衙开衙的时辰。
“咚咚咚”的几声钟鸣鼓响之后,三班衙役排开列在大堂两边。那县令大人与那舞姬又是一夜的苦苦奋战,此时也是步履蹒跚的来到了大堂之上。在一声“带冤主~”的吆喝声中,天生被带到了大堂之上。与天生同来的还有婆婆的两个儿子,只是二人都未公开露面,只是站在大堂之外的人群中静观其变。
“大人,草民天生,求大人捉拿崔济归案,还我婆婆一个公道!”天生跪在堂前,仰望着明镜高悬之下的青天大老爷。
“奥,天生~,你是有何 冤情?”县令大人一副贵人多忘事的做派。
天生心中惊奇,这县令如此健忘,该不会事有变故吧。当即又复述了一遍自己的冤情。
“奥,此事发生在昨日什么时辰?”县令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约是在巳时左右。”
“奥?昨日巳时到午时之间本县在崔家与崔老爷商议赈灾捐粮一事,那崔济一直在侍奉在左右,不曾离开片刻。堂下刁民想好了再说,诬告可是要坐牢的!”县令语气陡转,最后一句说的也是颇有几分威严。
这两句话说的天生如同在寒冬腊月被一盆冷水从头上灌浇而下,那是浑身上下无一不冷。县令已是明着偏袒崔家。天生无权无势,只怕是难以伸冤了。心中无力,在这县令就是天的小城之中,自己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强力辩驳已是徒劳无用了。天生仿佛用了毕生的力气但却只是轻轻的说道:“草民突逢大变,想来是记错了。”
“哼,记错了就回去好好想想,本县念你只是一个少年,又逢丧亲,今日就宽宥与你。没事的话就快快退下吧,不要胡乱冤枉了好人。退堂!”县令惊堂木一拍,已是转身走人回到内堂去了。
天生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茶铺的灵堂中,这一路上也不知是怎么走回来的。县令大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便绝了自己报仇的念想。现在跪在婆婆的灵堂前,婆婆的音容笑貌在眼前展现。如此喊冤致死,不能给婆婆一个公道,天生心有不甘呐!
在这灵堂之前天生又是呆呆的跪了一夜。这一夜过去,天生心中的无力感渐渐被仇情恨意所取代。既然公道不在公堂之上,那么公道就只能在自己心里了。
天生决定自己把公道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