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戊云洞（1/1）

再睁开眼，周围黑漆漆的，李初九什么也看不到，回想起刚被人掐住脖子，他下意识摸摸身体，又摸摸下体，话说刚那股冰凉的感觉挺奇妙的，呃……总之没啥问题，于是他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冷森森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干土味儿，就和不常住的屋子一样，不过味道比那浓烈，李初九常年跟奶奶看事儿，胆子自是练了出来，他赶紧起身，伸着手向前摸去。

李初九乍着胆子往前走，小心着脚下，同时还忌惮别在黑暗中摸到什么东西。

就这样，走了几分钟，他有点耐不住性子，低声叫了两下，没反应，然后就冲着前方的黑暗大喊：“奶！奶！你在吗？”

就在李初九声音结束的一刹那 ，两盏灯泡般大小的血红亮光在前方出现，中间闪着黑色的竖纹，突如其来的光亮吓得李初九一屁股坐在地上，那血红的光亮已然发现他，随即发出一声震透耳膜的嘶吼，向他袭来。

李初九转身就跑，奈何跑不过那光亮，只听窸窸窣窣的声音愈来愈近，惊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突然，一条大粗绳子绊住了他的左脚，李初九重重向前摔去。

慌乱中，李初九回头，看到血色光亮下喷出了一团火焰，火焰在地上燃烧，黑暗的空间一下子亮起，只见一条电线杆粗细的棕色大蛇出现在眼前，那血红的光亮原来是棕蛇的双眼，而缠住李初九脚的，正是那棕蛇的尾巴！

如果说血红光亮的出现给李初九一种未知的危险，那现在这情形就是直接对生命的威胁，他全身发抖，望着那巨大的、近在咫尺的棕蛇，嘴里不自觉地发出：“卧卧卧卧卧卧卧卧卧……”

“你是想说卧槽吗？”棕蛇发出尖利的声音。

棕蛇开口说话了！！他竟然还知道卧槽！？

李初九先是一懵，转而马上想到，这声音，怎么和那个一丝不挂的男人这么像，难不成？这棕蛇就是附身在男人身上的邪祟？

李初九还在想着，可棕蛇不给他任何时间，蛇尾扑向李初九缠住他的脖子，蛇嘴一直吐着信子，棕蛇质问道：“你到底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大哥，你问我我问谁呀！

李初九心里咒骂，他的喉咙被紧紧缠住，根本说不出话，几近昏厥，可就在这时，这一人一蛇周围发出轰轰轰的声响，数不清的火盆围着他们点燃，发出刺眼的光亮，整个空间被照的亮如白昼。

棕蛇一愣，给了李初九喘息的机会，他赶紧挣脱往身后跑去，可刚一回头，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到，原来这是一个洞穴，有4个足球场那么大，地面到洞顶少说也有50米，洞顶上紧贴着一块巨大的圆形玉石，玉石对着的地面，则是一块同样大小的、黑白相间的太极图石片。

当然，惊到李初九的不只是这个奇怪的布局，而是在他面前大概30米处，一个巨大的石座上正盘着一条暗黑色的石蛇，粗如古树，栩栩如生，而且那巨蛇头上竟生着四只长短不一的短角！也许是过度害怕，李初九觉得石蛇的腹部还在隐隐的起伏。

这一人一蛇全当场愣住，像是在等待什么事发生，此时棕蛇的嚣张气焰已然全无，他不断吐着的信子现在像狗一样耷拉出嘴边，颤颤巍巍说道：“难道这里……这里是……戊云洞！”

说罢，石蛇的身上突然出现一道道裂缝，洞穴里刮起阴风，李初九和棕蛇感到阴风正把他们推向石蛇，于是赶紧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但没跑出十几米，阴风越来越大，李初九被阴风吹得在地上翻滚，情急下他扒住太极图石片，巨蛇也没好到哪去，他紧紧伏住地面，头都抬不起来。

阴风大概持续了一分钟，伴随着石蛇身上的裂缝遍布全身，突然一声炸响，石蛇炸开，洞穴里烟尘四起，一股相反力量的冲击将李初九和棕蛇吹向另一个方向。

随即，两道闪着金光的目光穿透烟尘，凄厉的嘶哑声也随之而来。

“是谁，敢来我这戊云洞！”

声罢，整个洞穴的温度好像瞬间低了几度。

听到这个声音，棕蛇赶紧伏在地面，他全身抖动，蛇头就像要扣进地面，他胆怯地回道：“参见……参见老祖，小的常月明，分家七代次子。”

烟尘里没有任何回应，棕蛇还紧紧伏在地上，而他旁边的李初九已然吓傻了，顺着裤腿流出了一股清流。

仅仅从奶奶家昏迷到现在，李初九觉得撑死不超过30分钟，可这30分钟的所见所闻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尽管他是出马先生的孙子，尽管他看过太多的灵异事儿，可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蛇啊，还是两条！

烟尘一点点散去，烟尘背后的巨蛇也逐渐出现轮廓，棕蛇常月明看李初九还傻傻的呆在原地，于是一尾巴将其抽趴在地，小声说道：“别乱说话，这可是常家老祖！”

是就是呗，那tm你抽我干嘛！

被抽的李初九清醒过来，心里咒骂，但转念一想，常家？是野仙啊！

李初九是知道常家的，人们常说的五大野仙家族，即胡黄白柳灰，其实不准确，奶奶告诉过他，其实动物里唯有胡黄常蟒四大家族算得上正仙条，其他都是散仙条，虽然都是地仙，算不上正神，但二者有很大的区别，正仙条就是名门正派，是整个野仙界的最高层，散仙条则是旁门小派，在胡黄常蟒面前就是弟弟，这二者的判定在于修行的天赋以及家族势力。

听到对面是常家老祖的消息，李初九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奶奶身上的狐仙是胡三太爷宗家的，那胡三太爷是全天下野仙的总管，对方虽然是常家的老祖，但只要是野仙，就能攀攀关系吧。

有了这个念头，李初九冷静下来，盯着慢慢散去的烟尘，眼前逐渐浮现出一条黑色的巨蛇，看不出体长，但有百年古树般粗壮，它皮肤漆黑，从头到尾满是闪着寒光的鳞片，眼睛发出金光，像是一道来自地狱的光芒，深邃无比，让人不敢久视。

此刻，他长体盘卷，一动不动，但又似乎随时都准备一口将人吞噬进去。

看到对方的真面目，李初九吓得腿肚子都转了筋，但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条。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他赶紧动动发抖的小腿，起身跪倒在地上，砰砰砰的磕起了响头，李初九明白的，这种情况得用人际法则第一条——自暴门户。

“野仙爷爷在上，我是胡七仙姑的孙子，刚刚被袭击，才不小心来到了您府上。”

巨蛇双眼如炬，仔细的打量眼前的小孩，但不说话。

李初九没得到回应，于是运用人际法则第二条——不高兴就舔。一般找李老太看事儿的人吃了闭门羹，都用这招，而且屡试不爽。

“野仙爷爷，虽然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您，但您那黑黑的、长长的、粗粗的……呃……”

擦！我在形容什么啊，真该死！

话说到一半卡壳了，李初九大脑飞速运转，趁着巨蛇没反应过来

“火锅有微辣、中辣、变态辣、您真的，泰酷啦！”

话语落下，旁边的常月明已经傻成了石像，阴冷的洞穴内仿佛又多了几分寒意。

虽然现场局面尴尬到了极点，但李初九发现巨蛇脸上微微一愣，看来还是有效的，他准备乘胜追击，酝酿哭腔，人际法则第三条——哭诉衷肠。

“野仙爷爷，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告诉我穷人的孩子早……”

“天灵？”

巨蛇突然的质疑让李初九噎回了想说的话，他终于开口了。

李初九恭敬的把头埋在地上，等着巨蛇下一步要说啥，但没想到，巨蛇话音刚落，他那粗壮的蛇尾就像离弦的箭奔着李初九袭来，李初九躲避不及，被蛇尾紧紧缠住，举向高处。

“你身上为什么有天灵的魂魄？快说，谁派你来的？”

巨蛇眼里充斥着杀气，蛇尾轻轻一动，李初九就感觉五脏六腑快要吐出来了，他幼脸涨红，满眼血丝，嘴角流出鲜血，艰难挤出：“野仙爷爷……饶命……”

人类幼崽自然抵不住巨蛇的摧残，巨蛇察觉到用力过猛，这孩子马上要成嘎嘣脆了，于是松动尾巴，让李初九有喘息的机会。

李初九感觉到一丝空隙，连忙喘着粗气：“野仙爷爷，我是出马先生的孙子，刚才……刚才奶奶看事儿，那棕蛇发了疯，掐我的脖子，等我醒了……醒了就到这儿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巨蛇似乎并不满意，但这时，一直伏在地上的棕蛇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毕恭毕敬爬到石座前，头伏地说道：“老祖，这孩子说的是真的，小的本在华北地界给蛇子蛇孙报仇，不想来了人界的出马先生，我一不小心着了道，本想附这孩子的身入这孩子的窍，但刚一进就被一股力量卷来了戊云洞，小的也有百年道行，但还是抵挡不住那股力量。”

“哼，抵挡得住就怪了。”巨蛇心里似乎已有答案，接着，他的尾巴泛起黑气，尾尖慢慢点在李初九的头顶上。

“窍被开过，是个天生的香童，不过这魂魄……”

话没说完，只见巨蛇尾巴上的黑气强烈了几分，并开始从李初九的头顶涌入他体内。

李初九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就要冲破自己的脑袋，他双手捂头，表情狰狞，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觉得失去了听觉视觉，眼前飘白。

朦胧之中，李初九感觉自己在一片天空之上，对面是数不清的神、魔、妖，那些具有神力的怪物将他包围，但他一点也不怕，因为他前方站着一个身披金甲、手握火龙钢枪的将军，背后黑色斗篷，煞气浮动，面对千军万马丝毫不惧，李初九感到十足的安全感，那人扭过头对他说：“天灵，跟紧为兄，让我们大杀四方！”

李初九心潮澎湃，攥紧了手中的三山戟：“小弟领命！”

“小弟领命！”

一股浑厚的声音从眼前这个孩子口中发出，巨蛇一惊，激动的问到：“天灵，是你吗？你是如何轮回到人界的？天灵！”

可此时，李初九喊完就休克了，都快被灌满了，哪儿还回答得了问题，巨蛇见势不妙，移开了点在李初九头顶的尾巴，同时蛇尾又发出淡淡白光，将李初九的身体包裹。

白光中，巨蛇的眼神迷离，思绪飘回了千年以前。

千年前，常天龙的一母胞弟常天灵修炼圆满，准备引天雷渡劫，他既是常家有史以来天赋最高、法力最强者，也是整个野仙界最有望位列仙班的存在，所以常天龙倍感踏实，他认为，胞弟即便不能成功渡劫，也能通过兵解轻而易举逃过雷法，保留元神。

兵解就是在渡劫失败或遇到危险时，可以自己将肉身功力转注到元神上，利用兵解肉身爆炸的能量和敌人同归于尽，而元神逃逸，重新投胎或者寻找肉身重生，当然兵解之后的元神，不能长期没有肉身，除非有法宝，要不终究逃不过天劫的惩罚。

可渡劫当天，天雷超乎寻常的凶猛，像是人为的加强，常天灵抵挡不住天雷选择兵解，但兵解出现意外，最后被天雷撕裂，形神俱灭。

元神一灭便再无复生可能，当时在场的常天龙悲愤欲绝。从那之后，他咬牙切齿、肝肠寸断了千年。

而如今，眼前这个孩子身上竟有常天灵的魂魄，又刚巧来到了戊云洞将他唤醒，是常天灵自己来寻来的吗？可当时他明明形神俱灭了！

巨蛇心中想着，悲痛的记忆与疑问一齐涌来。

不一会儿，李初九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脸色红润，胸膛起伏。直到睁开眼睛，他看见巨蛇的血色眼波晃动，他就那样迷离的盯着李初九，一动不动。

李初九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对于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然忘记，虽然现在感觉身上莫名的舒适，但一想起差点被巨蛇杀死，赶紧又跪倒在地，不敢再说话。

“莫不是天命啊。”

巨蛇话里有些落寞和伤感，他望着李初九出了神，李初九感到那股目光比起刚刚柔和的多，开始等待一个时机请求回去。

“老祖，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头？”一旁的棕蛇小心试探。

“不该问的别问。”

巨蛇再次面露不悦，随后又问：“伤你的出马仙是哪家的？”

“回老祖，是胡家，胡小青。”棕蛇恭敬答道。

巨蛇和棕蛇正谈话的功夫，隐约觉得身旁发出一阵阵亮光，二蛇转头一看，跪在地上的李初九身上闪着浓郁的白光，那股白光与李初九融为一体，不断变幻着形状，一点点拉长，拉长，最后化为一条带状的光往洞口飞去。

“哼，招魂，这孩子归老夫了！”

巨蛇满身煞气飘动，说罢，一股昏天暗地的黑气席卷着那团白光，一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