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暴雨(1/1)
烧陶,原料是基础,成型是保证,烧成是关键。
这烧窑,是最考验技巧的,因此有人说,烧陶的艺术,就是火的艺术,这话并不夸张。
低温陶烧制温度在800度以下,中温陶烧制温度在900-1100度,高温陶烧制温度在1100度以上。
石头今天的目标是烧制高温陶。
可烧制高温陶又谈何容易。
单说烧制温度这一项就非常困难。
他们的木柴燃烧温度够不够高,他们的窑能不能提供足够的保温效果,即便前两项达标,他们能不能保证连续稳定的高温,这都是难题。
即便在一万年后,有持续稳定的气烧,电烧,有保温效果良好,甚至能调整炉内气压的电炉和气炉,有曲线升温仪,有温度测量仪,烧一炉好陶也不是特别容易,也会出现变形,开裂,起泡等问题。
现在,石头只能按照十月所讲的“知识点”,竭尽所能。
这就是所谓的尽人事,知天命吧。
先点燃树枝,小火升温,将陶内的水分彻底烘干。
你还别说,他们这个窑吧,顺着山坡挖成,窑尾还修了一米多高的烟筒,气压差明显,拔风能力一流。
火膛里燃烧的火焰,像是被窑口揪着,猛猛的往窑里钻。
不一会儿,窑沟上新糊的泥开始冒白烟,一时间蒸汽缭绕,窑沟上留出的火眼也开始冒火。
蒸汽过后,新糊的窑背渐干,上边还裂开了一些口子。
大树拿着泥巴,挨个找着,把这些口子糊上。他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这窑糊塌。
低温预热过程完成,石头开始加大火力,火膛内放入更多的松树干。
火焰熊熊,大到能从烟筒里冒出来。
大家都听到过风声,听到过雨声,也听到过雷声,可你听到过火声吗?
不光是噼啪作响的柴烧声,还有火焰被风裹挟着,拉扯着的低声轰鸣。
火眼喷出的火焰颜色也开始变化,金红色到暗红色,再到淡红色,火焰的颜色逐渐变淡。
十月讲课时提到过,火焰的颜色变浅,代表着炉内温度的不断升高,还说淡红,淡红加亮,橙黄,橙黄加亮,白色几种火焰颜色,代表了900度,1000度,1100度,1200度,1300度几种窑温。
这哪儿分的清啊,除非经验极其丰富的老窑匠,否则谁能分的清淡红和淡红加亮,谁又能分得清橙黄和橙黄加亮。
石头看着渐变的火焰,也分不清到哪个温度了,索性就放开烧吧!
猛猛的!
凭借多年灶台烧火经验,石头知道,要想保持火力稳定,加柴的节奏就要稳定,不能一下加太多,也不能加太少。
石头还知道,柴要挑着烧,前边的柴竖着添,下一批的柴就横着加,柴与柴之间挑出空间。
柴与氧气的接触面大了,自然就燃烧的更猛烈。
那边堆烧的火堆已经灭,剩下一堆灰烬覆盖在陶器上。
这一堆柴,烧了足足有四五个小时。
彪子怕火不够,还加了两次柴。
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天上的云忽然就多了。
太阳大部分时间躲在云层。
隔着云层,大体也能看到太阳的位置。
已经过了正南,还没有很偏西,估计下午两点左右。
大伙儿都饿了,大树她们去烤肉。
这腊肉,小火慢烤了三天三夜,又风干了几天,实在是硬,像砖头一样,用蚌刀切起来费老鼻子劲。
他们只能把腊肉先泡河里,用草拴在岸边,泡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这才切的动。
“石头,你说今天会下雨吗?”
彪子坐在窑旁山坡上,问石头。
“应该不会吧,有云,但天气不闷。”
石头边填柴边说。
“不好说,这季节,说下雨就下雨。”
彪子叼起根狗尾巴草。
“能不能说点好的?”
手串扔了彪子一脸草。
“你说下雨了咋办?”
彪子也没动脸上的草,顺势就躺在了山坡上,接着问。
“堆烧的已经烧好,晾凉就能用。下雨了,就用树叶盖一下,问题应该不大。”
大树边烤串边说。
“只要别下大雨,这窑也问题不大。到时候把烟筒和火眼盖一下就行,水顺着山坡就流走了。”
石头盯着烟筒说。
“其他还好,柴淋湿就麻烦了。”
小芳手里拿着一把烤串,话说完,好像也点醒了自己。
她赶紧把烤串递给大树,跑过去收拾干柴,把一些大小合适的木柴放进土洞。
彪子也过去帮忙。
“窑边上的土坡,躺着还挺舒服,热乎乎的。”
彪子边搬柴边说。
“说的没错,窑边的山坡躺上去肯定舒服。”
石头又暗自感叹,彪子还是有智慧啊,窑边的山坡已经接近火炕,躺着肯定舒服。
“还真是,热乎乎的。”
手串也把手上烤串递给大树,去山坡上躺了一下。
几人轮番去躺了一下,躺过的,都说好。
大家会不会就此发明火炕呢?
石头也很好奇。
串儿烤好了,撒上盐,开饭。
石头走不开,手串拿了两串递给石头。
“石头,这窑你真要烧上一晚?”
手串儿问石头。
“真的,一直烧到明天天亮。”
石头撸了一口串儿,回答道。
“那我们陪你吧。你一个人盯着太辛苦,也不安全。”
手串认真的说。
“那当然好,就是咱们炊事班全员缺席,族人今晚吃啥?”
石头很开心,但也说出了顾忌。
“咱们没做炊事班之前,族里也有人做饭。吃好吃坏的,饿不着,你放心吧。”
大树撸着串说。
“今晚他们吃啥,你彪哥我是不管了。可咱们今晚是不能再吃腊肉串了,一会儿我就去河里抓点鱼,摸点螺和虾。石头你想想办法,今晚做点啥好吃的吧。”
彪子撸完一串,把手中的签子扔进火膛。
看来彪子也不想再吃烤串。
“行啊。只要你能打些鱼回来,今晚咱们就改善伙食。”
石头跟彪子打包票。
“最好还有人去搞点野山葱、花椒啥的。”
石头接着说。
“这还不好办,我们去呗。”
小芳拉着大树说。
“那可太好了!”
石头说道。
大伙儿分头行动。
彪子去了湖边,他说这小河里没有大鱼。
小芳和大树去半山腰摘花椒,一路上采着野山葱。
手串就在附近山坡摘了些酸枣,不远处有棵梨树,她还摘了几个梨子。
回来后,她又去河里捡了些漂亮的小石头,在窑旁钻孔。
下午四点左右,天忽然就暗了下来,抬头一看,云层变厚了,太阳也不知道躲哪块云背后,根本找不着。
空气变得很闷,火膛也开始倒烟。
“坏了,真要下雨。”
石头对手串说。
“是啊,还真让彪子说中了,咱们赶紧把火眼堵上吧。”
手串说道。
石头答应着,两人赶紧找了两块石板,把火眼堵上。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擦着地面吹过,卷起一层草木灰。
天上一道闪亮起,划破半个天空,点亮整个山谷,就像屋里的灯管突然亮起。
接着是咔啦啦一阵雷,豆子大的雨滴,就下了起来,砸的草草木灰噗噗响。
雨点打在窑盖上,打在烟筒上,滋啦啦响,之后化作一团白色烟雾。
万幸的是,小芳她们在土洞里存了柴。
最差的情况还是出现了,这雨越下越大,像瓢泼一样。
“石头,烟筒进水怎么办?”
手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烟筒问石头。
“是啊,烟筒要是进水的话,就难办了。要不你来添柴,我拿石板遮一下吧。”
这烟筒总共也就一米多高,下小雨问题不大,雨水很难灌进烟筒,下这么大的雨,就难说了。
烟筒下不远就有一个台阶。台阶上边的陶器要是淋上雨水,一准裂开。
手串答应着,去给火膛添柴。
石头站在烟筒旁,举着块儿石板。
雨浇的人睁不开眼,这倒也还好,烟筒冒的烟,可要了他半条命。
那真是浓烟滚滚,还带着一股焦糊的松香味道,熏的石头一个劲儿咳嗽。
“石头,你没事儿吧?你现在这表情,看上去那是相当痛苦。”
手串大声问答。
“没事儿,没事儿,小问题。这样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儿应该就能停,咳咳。”
石头回答道。
可不吗,也就十几二十分钟吧,大雨突然就停了。
太阳从云层中滑出,虽然已是夕阳,可从峡谷一侧照进来,也分外明亮。
一道彩虹斜倚着夕阳,挂在了天边。
大树和小芳回来了,淋的跟落汤鸡一样。花椒和野山葱也摘回来了,满满一篮子。
彪子也回来了,一手拎着一条大青鱼,估计有五六斤。
那草鱼被扣着鳃,张大着嘴,尾巴还在不停甩着。
彪子另一手拎着篮子,篮子里还有一些河虾。
彪子看到石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石头,你丫刚才躲烟筒里避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