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想自由翱翔（1/1）

转眼已到六月，空调只有一前一后两个，但教室里有四十几个人，因此有些闷热。风扇虽呼啦呼啦地转着却也不痛快，身上黏糊糊夹杂着汗渍。

“有个重要的事情通知你们，都先别做作业了。”班主任拍拍手，叫大家都抬起头，她的手里有一沓印着字的白纸。

现在是高一的六月份，王蓁蓁想到应该是文理分科的事情了。

正如她所料，孙老师严肃地说：“大家应该都知道是要文理分科的，你们啊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选什么，然后把这纸填好，家长也得签名。”

其实大家基本上都已经确定要选什么了，现在还没决定下来的人多半是文理科成绩都差不多的人。

“你们想好选啥了吗？”林森转过头，问毛敏和蓁蓁。

但她们没有开口，而是等林森先说自己的安排。“你们是哑巴啊，还一定要我先说咯，我当然是选理科啊，不然怎么去计算机专业。”林森扣桌子，自信地说。

林森其实没说全，他未来的梦想是能开一家手游公司，自己成为老板。这个想法其实他和父母也提及过，但他的父母开着传统的外贸公司，因此把他的梦想当做玩笑话，没放在心上。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林森说的话是认真的。有时候表面嬉皮笑脸的人，一旦想做什么就会毅然前往，哪怕要以失去什么作为代价。

“好啊，反正你本来就擅长和电脑有关的东西，我相信你会越来越好的。”毛敏笑着说。

王蓁蓁拿书本当风扇摇动着：“猫咪，你选啥？理科吧。”

“对，我选理。”毛敏顿了顿，“虽然可能选文科更方便，但是我毕竟物化生更好，所以还是选理科吧？”

王蓁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她知道毛敏理科更好，但没听明白她为什么说选文科更方便。“此话怎讲，你本来就是理科更好啊。”她狐疑道。

毛敏却说出惊到大家的事实，她有些腼腆：“因为我打算艺考，所以你们明白了吗？对大多艺考生来说，可能选文更方便，但也没说艺考生就一定得选文啊。”

王蓁蓁吓了一跳，林森更是吃惊地笔都掉到地上。

“啥子意思，你要艺考什么？之前也没听你提起啊。”林森刚才还嬉皮笑脸，现在神情变得严肃许多。

毛敏尴尬地捂着脸，又放开手不好意思地轻声说：“我想报表演专业，最好能考进中戏！”

蓁蓁惊讶地同时，却为她高兴：“好啊，这样我可就有一个大明星好朋友了。苟富贵，莫相忘。不过，你为什么想艺考啊。”

“蓁蓁，你还记得去年那个《豌豆公主》的舞台剧吗？”毛敏握着她的手，眼中充满对未来的热情。

蓁蓁挠挠头，疑惑地问：“对啊，你不是不喜欢站在舞台上吗？本来女主角是你来演啊。”

“因为我以前没有站在舞台上过，所以我不知道这是感觉，只是单方面误以为会惧怕台下有如此多的人。”毛敏眼神坚定地说，“但是当我站在上面，哪怕我只是一个客串演员时，我却发现自己是热爱舞台的，那种感觉像是被光沐浴着。”

林森被她说的一番话快要起鸡皮疙瘩，笑嘻嘻地说：“那万一你以后红了，可得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黑料。”

王蓁蓁瞪他：“我们绝世无双的猫咪公主殿下能有什么黑料，善良地连白雪公主都比不过。而且我连粉丝名都想好了，就叫猫咪吧！”

毛敏害羞地侧过身：“蓁蓁，你说话好夸张。你这样我觉得自己要是风靡全球的女明星了。”

昆涵在做作业，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蓁蓁望着他的后背，却感受到他的寂寥。

林森打断了她的目光：“你怎么没说自己选什么？我该不会还要和你分到一个班吧。”

王蓁蓁担忧地倒不是文理分科，而是出国留学的问题。她至今没有和父母提及过，周末和假期上托福课也是用的自己压岁钱。隐隐约约她感觉父母会反对，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说明……

“我不确定吧。不过，就算我选理科，你要是成绩差，也不一定和我分到一个班。”王蓁蓁虽然有些阴阳怪气，但是神色惆怅。

毛敏看出了王蓁蓁的异样，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什么啊，再一个月要期末考试了，我怕考不好，影响高二分班成绩啊。”王蓁蓁转移话题，随便搪塞了个理由。

毛敏半信半疑没再说话，而王蓁蓁也不是不想和朋友说，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烦恼去扰乱别人的心情。

中午她没有回教室学习，而是买了一个甜筒，坐在体育馆的长椅上看其他同学打羽毛球。似乎只有这种移动迅速的画面，才能让她的心情变得平静一些，不再烦躁。

她从兜里拿出那张文理分科表，把已经皱巴巴的纸摊开，盯了半晌。

“你在干什么？”昆涵不知道何时坐到长椅的另一端，手里还拿着甜牛奶。

王蓁蓁慌乱地把分课表塞回兜中，微笑着说：“我在看他们打羽毛球啊，你看，打得多好。”

“骗人。”昆涵凝视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好吧，我是骗人。”王蓁蓁的手扶在长椅边，有些紧张，“我不知道怎么和爸妈说，我要出国。”

“先喝点牛奶，心情会好。”昆涵把甜牛奶推到她旁边。

王蓁蓁喝着牛奶问他：“你不继续问了？”

昆涵温柔地笑了笑：“你要是想说，会说的。”

“你知道的，我在学托福，但这事情，他们不知道。”蓁蓁摩挲裤腿，心情烦躁。

“如果你是为了自己的梦想，难道他们会不同意吗？还是你觉得一开始就没告诉他们，所以不太好？”昆涵问。

王蓁蓁摇摇头，有些失意：“连上高中晚自习一开始都要接送我，所以我觉得去留学他们不会同意。”

昆涵微笑，蓁蓁不解他的意思。

“可是你自己报托福课，就已经证明了，无论他们是否反对，你都是要去的，所以最终他们还是得和你妥协。”

王蓁蓁内心的想法被击中，她缓缓开口：“你这样一说，的确如此。所以有没有先斩后奏不重要了，我先询问他们的看法再说吧。”

但她又一脸担忧地说：“可是如果他们不给我资金留学，我就是不能去啊。”

“不要想太多，先问吧。”昆涵犹豫半刻继续说，“钱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也……我们都可以给你想办法。”

王蓁蓁感觉和他对话以后放松了一些，郑重地说：“有你们这些朋友真好，有没有真的帮到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真心为我着想。”

晚自习放学。

王蓁蓁以沉重的心情走进家中，父母都在客厅，但见他们都沉着脸也不说话，因此猜测他们吵架了。她灰溜溜地跑去洗澡，现在不是说文理分科以及留学话题的好机会。

等她洗完澡出来，却见王韵娴阴沉着脸，手里拿着她的分科表，旁边的桌上摊开蓁蓁的托福书籍。

“你为什么学托福？”王韵娴严肃地问她。

王蓁蓁知道这一切还是瞒不过了，尽量保持冷静地说：“我想出国留学。”

“你要去哪里？”王志刚脸上也没有笑容，甚至有些愠怒。

王蓁蓁说：“我要去美国，我以后想学服装设计，在那里我才能有一个更宽阔的平台。”

王韵娴表情有些抽动，红着眼眶：“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们，所以才想留学去？”

蓁蓁不明白为什么父母的想法是这样，自己想去更好的地方求学有错吗？为什么孩子一定得拴在身边，才是安全的呢？

“没有，我只是想要更好的教学资源。”王蓁蓁明显说话声有些激动。

王韵娴有些急躁地说：“我们是不会同意你去国外的，你去干嘛？你一个女孩子，又没人陪你，那么危险。”

“别人都能去留学，为什么我不能？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而且你为什么要特意指明是女孩子，我已经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王蓁蓁因为生气，说话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王志刚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对你很失望。”

王蓁蓁最后一道心理底线破防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父母都很反对她去留学，而且这算哪门子需要失望的事情。

她情绪激动地说：“你们总得给实质性理由吧，如果这辈子不去，我会留下遗憾的，为什么不能让我实现自己的梦想呢？”

王韵娴还是强硬地说：“我们是过来人，你在国内安分守己高考不行吗？爸爸妈妈也能通过自己的资源更好地帮助你啊。”

王蓁蓁干脆破罐子破摔：“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呀，还有，我还打算选理。”其实她也没想好，但还是故意这样说。

王志刚突然很重的拍桌子，气愤地说：“我们也算是书香门第，到你这儿，怎么就那么异类了呢？你爷爷是做翻译的，我是报社主编，怎么到你就学理了呢。”

最讨厌大人的这套说辞，其实说到底就是想控制她，王蓁蓁感觉十分窒息：“你们也知道，我就是理科更好啊，那为什么我就得走和你们一样的路？”

“你是不是有什么喜欢的人，所以就想模仿别人？”王韵娴问道。

王蓁蓁有些被气笑，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怎么会那么稀奇。“你们不是最喜欢查我吗？我成绩稳定，一切按部就班，哪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冷笑了一下。

“我们没和你开玩笑，你学理还是学文暂且不说，留学这个事情你就别想了，我们是不会放心你出去的。”王志刚坚定地说。

王蓁蓁忽然之间明白，夫妻才是一体，就算爸爸平常看起来再有趣和好脾气，关键时刻都是和妈妈站在同一条线上。这一刻，她是孤独的。

“下个月就要考托福，我会参加的。”王蓁蓁头也不回的冲出家门。等她跑下楼时，只见远方的爸爸在朝她的方向跑。

不知道该去哪里，但一定不是回家，蓁蓁等到感觉王志刚追不上后，放慢了脚步。夏天，草丛处的蝉鸣让她觉得更加烦躁，而背后也因为跑步流下和衣服黏在一起的汗水。

该死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在这时候叫了，学校食堂今天的晚饭特别难吃，她根本没吃几口，本来想着回家吃点夜宵，结果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蓁蓁见前面有个便利店，摸摸口袋找手机，却发现自己出门太急给落下了，从兜里只找到一个硬币。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气得直跺脚，那种情绪仿佛想把自己撕烂。

附近是一条很长的江边小道，她索性沿着这条道不停跑下去，直到因为太饿一阵眩晕，面前好像看见了她的父母和朋友……

等王蓁蓁再醒来，已是在医院中，她环顾周围只有其他病人，父母和朋友也不在病房中。但听见外面似乎有父母的声音，她随手拿起旁边的面包塞在嘴巴中，悄然走到门口偷听。

是昆涵和她的父母在对话。

“叔叔阿姨，其实我三四个月前就知道她在学托福了，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们。”昆涵淡淡地说。

王志刚蹙眉，拜托他：“不不，昆涵同学这和你没关系，你也蓁蓁的好朋友，要不劝劝她，别去留学了。”

“我们也是怕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危险啊。”王韵娴神情为难。

昆涵平静地说：“叔叔阿姨，我明白你们是担心她。但不能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就觉得她在外面会遇到危险吧。而且有些东西是可以克服的，比如学防身术。”

“昆涵同学，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觉得她只是想找个借口逃离我们，不喜欢和我们待在一起，才想去国外留学。”王志刚说。

“不是这样的，蓁蓁没有讨厌你们。”昆涵耐心地解释，“她是真的想未来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所以才想去留学，学习更多的专业相关知识。她在学校参加的社团都是艺术社。而且她之前元旦汇演的时候也说过，自己也想制作这样华丽的衣服。”

王蓁蓁边听边偷偷啜泣，昆涵说的一切正是她心中所想。她见父母低头不语，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松口让她留学。

昆涵自知多说无益，能劝的已经劝了，便挥手说：“时间不早了，叔叔阿姨，我先走了。和蓁蓁说一下，大家都来看过她，不然还以为我们不关心她呢。”

王蓁蓁合上门，躺回病床上。这一天好漫长，漫长地让她有种孤独感。她渴望父母能够理解她，成全她。

今天的月亮很圆，月光透亮地照进房中，王蓁蓁合上眼睛睡觉，一切等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