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取经人（1/1）

九月十二日，孙华领着张平等人渡过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指着远处的的一座不高的山岭说道：“渠帅，那山岭南麓下就是黄泥城，沿着官道走，我等今日午时前必可到。”

张平三十多岁，三绺修长的胡须，样貌端的是出尘脱俗。他是大贤良师张角的族人，在太平道任一方渠帅，自幼读书，但是没有郡中世家提携，一直不能出仕为官，后来张角开始以太平经和符水传教，他也投入其中，很快就在教中以辩经闻名。孙华被司空德富忽悠了一通，完全折服于他的生死观，鬼神与人世间关系，轮回转世等等观点。孙华越想越觉得这套理论适合太平道，毕竟符水治病不是人人见效的，轮回转世，地狱天堂，修炼成仙可是不用当场验证的，完全可以用心诚则灵要求信徒接受教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禀报大贤良师，让他看看能否借鉴，于是赶回冀州，把司空德富对理论告知太平道高层。

张角发现司空德富对理论对于自己的意识形态特别有裨益，派出张平从冀州出发，一路奔波数千里来南海郡。临行前，张角嘱咐他一定要尽力邀请司空德富入教，经义是他提的，其人的符水好像也非常见效，若是能入教，对太平道的理论建设大有裨益。若是不能邀请司空德富入教，也要多多谈话，把轮回转世，地狱天堂等等的理论细节问清楚。带着这个重任，张平一路没有耽搁，连续赶路。

一路上他看了百姓的生活已经苦不堪言，卖儿鬻女，避税逃荒。盗贼遍地，一起上路的随从居然折损了一半。耳听的马上要到达目的地，他终于放心不少，对孙华说道：“不知这仙人弟子是否还在彼处？”

孙华离开了几个月，也不知道。他回答说：“一会看看有没有乡人，问一声便是。”

一行人走了两里多路，看见路旁开垦了不少农田，稻谷郁郁葱葱的，但是没有什么聚落。正走着，忽然听见一阵梆子响声，路旁涌出几十个乡兵模样的人，围成一只三角军阵，有的身穿皮甲，举着盾牌，拿着刀剑，有的拉开竹弓，瞄准他们。一个队正躲在盾牌后喊道：“来人放下武器，反抗者格杀勿论！”

太平道的人一路走来，遇到了多次打劫，他们也非常熟练的靠在一起，举起盾牌，上下护住，七八个人围成一只鳖壳阵。孙华看见对方的衣服整齐，兵器统一，不像盗贼，喊到：“可是黄泥城的军士？我是司空里正的友人，来探访司空里正的。”

“我家主人已经是亭长了，你们如何不知？”

“我从冀州来此，不知里正大人高升了。万监门还在吧？他也认识我。”孙华解释道。

“万监门已故去，谁给你作证？”

“我真的是司空大人的故友，名叫孙华，表字求颜，你们去禀告便是。”

对面有几个人叽叽咕咕的商量，一会回答道：“你们退后到那处巨石边，我们去城中禀告。”

太平道的龟壳阵慢慢的退了几十步，来到一面巨石前等待。等待了小半个时辰，回来几人，在军阵中观察。黄泥亭的乡兵中有人喊话道：“最近蛮夷贼人作乱，每个来人都不得携带兵器。亭长有命，既然是故人，必须交出长兵与弓弩，可携带短兵盾牌，随我等回城。”

张平和孙华商量几句，觉得对方说的可能是借口，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方没有要求自缚，已经算是让步了。孙华喊道：“我等抛出长兵弓弩，请带路。”

几个乡兵上前拾起地上的武器，分成两拨人，把太平道的人夹在中间，往黄泥城而去。

离黄泥城不到一里处，就在官道从山中出来的要紧之处，一座小小的烽燧大小的建筑正在修建。张平作为太平道核心成员，对这一类军事设施非常敏感。他一眼看出这一座烽燧与常见的不一样。大汉边境的烽燧是圆形或者防形的规制，周长在一里内，有几十名驻军，负责巡边和预警，少量的胡人和逃民驻军可以直接出击，遇到大股敌人，则施放狼烟示警，驻军躲入烽燧，凭借烽燧中的水井粮食守卫，等待边军主力打退敌人。但是黄泥亭新建的烽燧规制非常奇怪，他的城墙不是平直或者圆形的，而是有尖锐突出的墙角，城墙就像一些三角形拼接而成的，非常耗费材料和人力。

张平仔细看了一会，实在想不出来这个难看的烽燧为什么要这样修筑。他觉得这个所谓的仙人弟子更加神秘了。

来到黄泥城外，城墙也在做修复，有的城墙上加建了敌台，有的在城墙外新筑了一道墙，突出原来的城墙丈余，看用途和烽燧尖锐的墙角一样。

进得黄泥城来，城市里面就是一个大工地，到处在修建房屋，公所在城西，看模样，也是一座小小的烽燧。孙华看见一个吏员站在公所门口，对着他们一行人仔细察看。他看见孙华，明显是认得的样子，对孙华拱拱手道：“果然是故人，不知孙道人有何贵干？”

孙华见对方认出自己，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施礼，一指张平说道：“这是大贤良师的族侄，张平，表字持恒。特来拜见司空亭长，望通报。”

吏员是新任监门张戎，他微微一笑道：“我是黄泥城监门张戎，亭长大人这几日繁忙，各位且随我来，有客舍居住，等亭长大人有空自然接见。”

张平想说点什么，孙华连忙拉了他的袖子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在客舍等候。”

一个小童带着太平道的人去客舍，张平有些气愤的说道：“一个小小的亭长居然如此拿大，想我太平道在冀州青州徐州各处，哪个郡君县令不是待为上宾？”

孙华低声劝道：“渠帅稍安勿躁，这司空德富不承认他是仙人弟子，可是我亲眼所见，他有一架无需人推牛拉就能动的车，还有仙药，非常灵验。再说了，渠帅不觉得这黄泥城和我们在天下其他地方看见的不一样吗？处处透着古怪，住下后有时间多看看也好。”

张平觉得非常有道理，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