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成长（1/1）

随着入狱的时间增长，刑期也在一天一天地减少，我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转变。

从一开始对环境的怯懦，到逐渐适应环境，之后开始渴望自由，思念家人，到最后逐渐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悲伤的情绪影响自己。

因为在这种环境下，产生负面情绪，对于本就艰难的生活无疑是雪上加霜。

既然根本走不出去，那就只能顺其自然。

广东来了之后，我和他的关系逐渐热络了起来，毕竟是旧相识，在看守所曾三次共处一个监舍，到监狱又在一个宿舍，也算有缘。

新人的日子不好过，因为他来的时候疫情依旧严峻，所以一直无法订货，除了监狱发放的每日三顿饭以外，没有那些可口的"美食‘’，比如方便面，火腿肠等。

这些"美食“”对于自由的人来说，可能只是平日里的家常便饭，甚至在生活中根本看不上的食品。如今处于这个环境，对于我们这些犯人，那却是一种奢侈品。

广东刚来，没有吃的，向我借一根大火腿肠，我其实很是为难，因为那次在三胖那里赊来的一千块钱的吃的，刚到手的时候，由于吃得太过狂放，自己待着没事把方便面当零食吃，又给了王义和海阔那么多，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所以我是不情愿借给广东的，毕竟他又定不了货，说是借，到时候他拿什么还我呢?

可毕竟关系不错，话也说到这份上了，我碍于面子借给了他，也没指望他还。

之后，他也从三胖那里弄了点吃的，就把借的火腿还我了。

说到日常出工，编椅子对我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不仅能提前一两个小时完成每天规定的任务，每天还能多编出一两个椅子来。

一开始我很努力地编，想着在三胖那里多存几个，这样隔天就能少编几个了。

然而，有几次是过节，给我们放假，放完假再来出工的时候，三胖说，因为放假，所以我存那几个，就给我扣除了，得，合着白忙活了！

人家不存的你咋扣啊？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多干活成冤大头了。

从那以后我明白，多干几个都没有意义，只有活在当下，今天多干一个，可以，明天咱们就少干一个，要让昨天的努力化作今天的享受。

要不然再有放假，扣除存货的情况出现，那得亏死。

因为我跟师傅聊得很投机，所以我就跟三胖申请换到我师傅旁边，三胖看在我干活不错的面子下，答应了我的请求。于是我坐在了师傅的右边。

坐在我右边的是老磊，五十多岁，戴个高度近视镜。

一开始跟老磊没啥话，因为我这人本来就沉默寡言，跟他又不熟，只跟我师傅话比较多。

老磊跟他右边的犯人话比较多，但还总爱吵架，起因都是一些小事，比如老磊借给旁边的人一包方便面，旁边那人不还，两人就吵。

要么就是干活的原因，总之俩人总是能有各种原因吵起来。

三胖就把老曹放在他俩中间，将吵架的两人隔开了，他右边成了老曹。

老曹已是六十八岁的高龄，干活很慢，偶尔会坐在工位上打瞌睡，还一直完不成任务，三胖对他也只是表面上呵斥两句，并没有太过分的处罚，毕竟岁数大了，再者也同是上岚区的老乡，多少都是照顾一些的。

这个老磊没人跟他说话，时间长他就耐不住寂寞，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找话题闲聊，问我是因为什么进的监狱，我给他讲，然后问我爸妈是干什么的，我就把家里实际情况说了出来。

他听了表示很惋惜，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对我的同情，说我家境贫寒，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遭遇此事，等出去了就让我去他儿子那里工作，说他儿子很有本事，是某个公司的经理怎么样怎么样的，而且出去要每年资助我三千块钱，让我重新考大学。

我很单纯，他说的确实让人有些心动。但我不是傻子，萍水相逢，又是在监狱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人的品质更是参差不齐，我感觉还是坏人居多，这个老磊又是诈骗罪，我不可能轻易相信他的。

在外面的世界，接触的人和事太多，脑子容易一片混沌。

在监狱不同，待时间长了，思路是非常清晰的，每天想的只有干活，吃饭两件大事，除此之外，就全在琢磨身边那几个人。

晚上回到监舍，我就在脑子里回忆老磊这个人，我想为啥他要这么说？为啥对我做出这种承诺？很快我就想明白了，因为我干活干得快。

老磊虽然每天只有11个任务，但到收工的时间总是差一个两个的完不成，完不成就挨罚呗。

而如今，整个分队只给我和另一个二进宫的盗窃犯规定14个任务，其他犯人最多的也就是13个任务。

三胖不断给我涨任务，觉得我是他小弟，对他言听计从，对此我只是表面应承，该干13个还是干13个，他也说不出来啥。

因为有的关系户干5-6个就完事了，甚至还有一个不干的，我干那么多已经很不容易，因此三胖也只是表面说说，并没有太为难我。

我其实是有能力每天干15个的，但我干多少得看心情，有时候心情好我就多干两个，第二天就少干两个，在那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

旁边老磊看我干这么快，于是想到跟我套近乎，给我空头支票的方式，让我帮他干活。

只是有两次快收工了，他没完成任务向我求助的时候，帮他编了两个，到了后面，他再叫我，我就没再理他了。

咱俩聊得不错，我可以帮你。但是如果你把我当傻逼，那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说到傻逼的问题，傻逼这个物种群体是很庞大的，走到哪你都能碰见傻逼，在监狱也不例外。

有个三十多岁的犯人，叫邢亮，来自臭河。浓眉大眼，大方脸，看着就是个嘴欠的人。

在入监队的时候我就见过此人，他在当时的监舍给他们舍长当狗腿子，给他们舍长打洗脚水，管端饭碗，洗碗啥的杂活，监舍长会给他一些吃的。

如今在一监区，我们成了一个宿舍，三胖这个舍长则成了他谄媚的对象。

在三胖向我们诉说光辉往事之时，邢亮会不时的溜须拍马，说，跟着大哥混，这辈子也就行了！

邢亮这种溜须拍马的性格，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有的人可能比较单纯，认为你是真的对我敬佩，有些人则是人间清醒，知道你这个人本性不过如此，话只能信三分。

三胖就是那个清醒的人，他并不会因为邢亮的溜须拍马而对他有多好，毕竟他是大班长，得让手下时刻认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邢亮这人表面上唯唯诺诺，唯命是从，对三胖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因此三胖还是在工作上给了他一些照顾，把他的活安排得很轻松。

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在监狱中劳动成了我的心理慰藉，我并不会觉得编椅子是一种负担，相反这种生活让我觉得很充实，我也不需要去通过那种溜须拍马的方式去换取工作上的轻松。

为啥说这个邢亮是傻逼呢？并不是因为他溜须拍马，毕竟监狱中这种大有人在。

原因是几次小事，让我彻底讨厌这个人。

有一次周一，中午的主食是大饼，大饼在监狱中是非常难得的美食，其他的日子只有馒头，再好不过就是米饭配破菜汤。

我这人吃饭慢，别人都是狼吞虎咽就吃完了，我没吃完，就把剩下的大饼放进袋子里，站队的时候继续吃。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邢亮说话了，看你吃得那样，跟个娘们似的。我就很气啊，这个傻逼是不是看我吃饼馋了，嫉妒我，所以才挖苦我啊。我回了句：：“跟你有关系吗？”邢亮白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这是让我讨厌他的直接原因。

还有之前一次，我在喝袋装的蒙古奶茶，那个奶茶有咸味的，有甜味的。邢亮看我喝奶茶，就说，宇航，你给我袋甜的，我拿咸的跟你换。

我把奶茶给了他，结果这个傻逼并没有给我咸奶茶，我没好意思张口要，一袋奶茶而已，但是从那件事，我就认识了这个人的不要脸。

所以这次吃饼事件，为啥我生气，就是因为我之前借他奶茶他不还不说吧，还搁这埋汰我。

还有一次是在宿舍，老大三胖让人接水到他的箱子里，我就挺积极的去接了，但不小心把水撒到地上了一些。

说到此处，还得说之前我在宿舍总是犯一些小错误，比如扫地不干净，床铺不整齐，个人卫生不合格，总是让他挑出毛病来，对我各种训斥，后来时间长了，他对我是无可奈何，就说，以后宿舍啥活都不让你干了，就惯着你，奥。

于是从那以后，三胖真就没让我干活啥活。

回到这次接水，也是我自己主动的，结果还撒地上了，三胖大发雷霆，刚要骂我，突然想起他说过，啥活都不让我干。

于是把气撒到别人的头上，也就是一直处于接水岗位的这个邢亮的头上，三胖大骂，草泥马，邢亮，不是说过不让赵宇航干活了吗？赶紧把地擦了！

邢亮赶忙跑过来把地擦干，跟我一起把水接完，放到床下。

等三胖出去了，邢亮骂了句傻逼，然后摔门而出，也不知道他是在骂我，还是在骂三胖，大概率还是在骂我，毕竟他不敢骂三胖，而且他是因为我才挨骂的。

我就很来气，狗篮子玩意，喝你爹奶茶的时候倒挺客气的，现在跟我牛逼上了。

现在想来，或许他表面是在骂我，实际上他是把我和三胖两人都骂了，反正别人肯定认为是在骂赵宇航。

从那次起，我开始产生对邢亮的报复心理。咋报复？揍一顿？首先监狱是不能打架，打不好自己挨揍，打好了再来个加刑，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我只好用自己肮脏的手段对他进行报复。

当晚轮到我值班的时候，我坐在板凳上，看着逐渐睡去的上一班舍友，又观察了熟睡的邢亮，我暗自得意道，狗逼，你完了。

我谨慎的站起身，轻轻挪动脚步，向宿舍门窗外望望，发现门外的值班员也在打瞌睡，于是我报复的机会来了。

只见我小心翼翼走到邢亮的床边，缓缓蹲下身子，找到邢亮脸盆里的牙刷，拿起牙刷，放进了我的屁沟子里，刷了几下，掏出来，满意地放回了原位。

完成了我的复仇，我坐回了凳子上，等待值班结束。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洗漱用具去水房，看到了用那根牙刷刷牙的邢亮，刷得挺起劲儿。

想到邢亮嘴里都是我的屎，我心中暗自好笑，你个傻逼，用我的屎刷牙，挺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