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余震萦绕心间（2）（1/1）

早上，我的抽屉里依然会有一杯热的奶茶，一块酥软的面包。我和思辰约定好，每个月约会一次，一来安全起见，二来也不因为恋爱而耽搁学业。平时在学校，则像陌生人一样，擦肩的时候也一言不发，对视一眼之后便果断离开。

九月，学校举行了一次毕业班学生宣誓大会。全年级两千多名学生站在操场上，左手握成拳头，举至太阳穴齐，面向蓝天和五星红旗，一齐起誓：“我发誓在这一年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考上理想大学！”两千多张嘴一张，我感到大地都为之震动了一下，耳旁只觉得一阵轰雷响过。

而后，副校长宣读了在地震中见义勇为优秀分子，我排在第一个，眼镜男也列在其中。我很惊讶，为什么会有我，明明我提前就走了，可结果，非但没有以临阵脱逃的罪名惩处，反而被褒奖。我第二次站在领奖台上，手里举着沉甸甸的奖状和证书，还有一个红色封面的装着奖金的信封。这一回，我终于从同学们的眼神里看到了他们的欣羡，可我却不安起来，——这是一份名不副实的荣誉！

我打开证书，上面盖上了省教育厅、省公安厅、市教育局、市总工会的印章。

事后，我找到眼镜男，他正在和他的老大龙哥厮混在一起。他们见我走过去，都招手欢迎。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眼镜男老远就迎上来，满面春风的样子，“你来得正好，我们都正在谈论你呢。”

“小子，不错啊。”龙哥对我说道，后来我知道他叫史云龙。

我用客套的一笑来应对。

“恭喜恭喜啊。”余下的几个人抱着拳向我贺道。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个事。”我说。

“你说。”眼镜男说。

“我想知道我是怎么被评选成见义勇为优秀分子的？”

“哇靠，这需要理由吗？”眼镜男摊开双手，身子机械地动了动，“你见义勇为大家都看在了眼里，被评上也属于理所当然的。”

“可是……”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该不该在这里把真相说出来，说出来别人是否会瞧不起我？我在想这个问题。

“可是什么？可是你临阵脱逃？可是你把死者身上的财物据为己有？还可是什么？”他戏谑地说道。

“你胡说！”我朝他吼道。

“对我吼有什么用？呵……谁能证明你没有做那些事？”

“可恶！”

“你急什么啊？我又没说要告发你，这不，还把见义勇为优秀分子的第一位让贤于你吗？放心吧，那些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死人知，可是天地和死人都开不了口，你不说，我不说，就啥事没有了。有小道消息说你还能享受到高考降二十分的优惠，这对你这种优等生来说可是天大的恩惠哦 。”眼镜男说完，嘴角露出了诡谲的笑。

“卑鄙！”我恶狠狠地朝他说。

“对了，杨哥——你还知道是谁吗？就是我们带头的那个干事，他爸是交通局长，他从澄风县一回来，职位就升了一级了，变成副科了，我回来还跟他喝过几次酒呢，每次他都提到你，要我在学校好好罩着你。你瞧，人家多够义气啊。”

“你们是怕我把事情的真相捅出去吧，哼！”我不屑地说。

“怕？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问问龙哥，我陈霸天这辈子什么时候怕过？哪一回打架我不是打头阵了？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他拍了拍胸膛，铮铮得意地说。

“呵，那是什么？难道良心发现了？还是亏心事做的太多，怕得不到好报应？”我针锋相对。我很惊讶，自己身在狼窝居然能毫无惧意。若是往常——大约在爱上思辰以前，我的腿一定会发抖，身子一定会战栗，甚至吓尿裤子，我会向他们乞求，甚至跪在地上，像一条狗一样，乞求他们不要伤害我。但现在，胸中填满的仅仅一口气。我大概想到了继续这样说下去，惹怒了他们是什么下场，却依然没有退缩之意。

果然，眼镜男被激怒了，他已经握起了拳头，我看见他的拳头像铁铸成的，他朝我叫嚣道：“闭上你的臭嘴！不要觉得我给你面子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老子这辈子最不相信的就是报应！”他举起了拳头，身后的那些小喽啰也蠢蠢欲动。

我承认，那一刻我全身的毛孔立马张大，汗毛立刻直立起来——我终究还是怕！

“老陈，你要干什么？把手放下！”龙哥命令他道。

他的拳头松开了，牙齿还咬着嘴唇，眼睛里是愤愤不平的光。他说：“龙哥，我这就吓唬吓唬他嘛，你干嘛挡着呢？再说，他太狂妄，教育一下，也是应该的。”

“休要胡来！”史云龙说，“你忘记了我们的宗旨吗？我们只惩罚那些目中无人的人，他很谦虚，我们没有理由惩罚他，可不能乱了章法！”

“可他……你没听到刚才他说的话吗？”

“他说的事实！”史云龙大声地说道，眼镜男服服帖帖地埋下头，不再说话。

接着，史云龙转过来对我说：“陆漫兮，我们很欣赏你，有骨气，有胆识，我们不希望你与我等合流，你有自己的追求，但是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而且希望你深入了解我们，我们绝非外人所说的那般十恶不赦，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原则。”

“原则？哼……你们对顾晟希下毒手的时候，可曾想过原则吗？他到底犯什么错了，要你们如此对他？你们都知道他的遭遇吗？他从小就没有爸爸，不仅如此，他的两个舅舅把他和他妈妈赶走，他的妈妈为了他，呕尽了心血，积劳成疾，现在也死了，他为了能把这书念下去，一边在食堂打工，一边读书。他到底怎么招惹你了？无非就是太爱干净，引发了你们这群变态人的嫉妒！”我吐出了心中的不快，顿觉轻松许多。当然，也等待着他们的制裁。

史云龙的脸色立刻沉下来，他的眉宇间透出了一股杀气，站在他身后的那一干人也都一个个横眉竖眼。“不怕！我不怕！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揍！”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腿却不争气地哆嗦起来。

“龙哥，揍他，这小子太猖獗了，敢当着咱的面说我们变态，不教训他一顿，我们的面子往哪儿搁啊？”那群小喽啰都争先恐后的叫嚣着。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史云龙问站在他身旁的眼镜男，显得十分镇定。

“我……不知道。”眼镜男战战兢兢地说。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史云龙怒吼道。

“不好意思，龙哥，当初是我没有查清楚，是我的失误。”眼镜男垂下头，像霜打过的茄子。

史云龙对我说：“你走吧。”

“不能放他走，龙哥。”

“揍他一顿。”

“他太嚣张了。”

史云龙手下的人纷纷吼道。我害怕极了，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难耐，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料，他冲着他的手下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听不懂吗？让他走！”

我感到惊讶极了，他们会这么便宜地就饶了我吗？是否还隐藏着什么阴谋？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

史云龙见我有些疑惑，便对手下的弟兄说：“从今往后，谁要是找他的麻烦，我非阉了他不可！我说到做到！”

“知道了。”他背后那群人都不满地答道。

我拔开腿便跑，生怕他们临时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