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释怀(1/1)
唯一的线索断了,到底该去哪找郑义,萧遥盲目地开车寻找。暮色渐至,可银行、家附近、还有银行旁那条小巷,哪里都没有郑义,他仿佛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西城,海岸小区旁小巷。
夜幕降临温度瞬间低了几分,张楚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翻出手机重新审视那封邮件——想救你老公就来这个地址,记住不要报警,郑义留。她原本以为是恶作剧,但当她看见发件人是老公自己时,还是忐忑的走进了这条巷子。
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映着她复杂的表情。当年的决定果然没错吗?为了找我,他连绑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可是如果他真是心思狡诈的人,自己又为什么敢独自来这条巷子呢?张楚人不断在心中盘问自己,眼睛不自觉瞥向曾经自己倒下的那个死胡同,那段水管仍躺在那里,就好像两年的时间什么都没有变。
走过那个拐角,张楚人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她惊得浑身一抖,颤颤巍巍地接起电话,而手机那头传来的竟然是老公的声音。
“亲爱的,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家,去哪了?”
“你……你今天怎么回家晚了……”
“唉,我走一半发现手机不见了,还好被一个穿军大衣的大哥捡到,他一直在原地等我,我折返拿趟手机就迟了。”
“这样啊……”
嘟嘟嘟……
拐角的另一端,黑暗中浮现一双布满血丝的白眼,伴随沉重的脚步声与水渍飞溅的声响,一个身着军大衣的邋遢男人冲进张楚人视野。恐惧瞬间占据张楚人的大脑,她想拔腿跑出巷子,可腿就像不存在般失去控制。
刹那间,她的背已经重重摔在地上,头顶高高盘起的头发也变得凌乱。温度仿佛直降零度以下,张楚人就连呼吸也感到一阵寒意,她想说些什么却对焦不到郑义的瞳孔,细密的红血丝就像一团乱麻锁住她的喉咙使她发不出任何声响。
“颖子,还给我……”
郑义的脸突然抽搐露出近乎野兽的狰狞,四颗尖锐的虎牙在张楚人眼里闪烁,唾液从齿间滴落到她的脸颊散出阵阵恶臭,引得张楚人胃里一阵翻动。
“颖子,颖子……”
那双抓着张楚人肩膀的双手猛然攀上她的脖颈,伴随粗重的喘息虎口开始收缩,张楚人的脸眨眼变得紫红。她费力地想从齿缝里挤出话语,可好像就剩下一句话的气,该说什么呢,张楚人犹豫了。
眼前郑义的脸逐渐模糊,她意识到自己快要断气了。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张楚人忽然有点遗憾直到死都没能知道郑义真实的想法,她本可以早早问他,但时间久了那份勇气就像那件郑义送她的花袄子,不知道被她放到哪里去了。
“谢谢你……”话从齿间溜走的瞬间,张楚人释怀的笑了。
或许她早已经死在了两年前那个冬天的小巷里,过去的两年她幸运地保留了生育的能力,遇见一个爱自己的老公,和老公有了一个可爱宝宝,一切仿佛梦境总少几分真实感,而现在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颈部传来的疼痛与压迫,她被他救了又死在他手里也算得上有始有终。
只是自己死后,老公一定不会放过郑义吧,他又会被告上法庭,被判入狱或者被判死刑。真是不走运的人啊,遇见了自己这样的家伙,那句迟到的对不起还有机会说吗,他会去天堂享福吧,自己只配去地狱反省,可能再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张楚人安详地闭上眼,人就是这样死到临头反而不怕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郑义快住手!”
凌厉的声音划破寂静,巷子的墙壁上凭空出现一个蓝色的大洞,身材娇小的女人从洞里迅猛跃出,一脚正踢把郑义蹬飞出去在地上连翻几个跟头。
“愣着干嘛,快跑啊!”王可可一把拽起张楚人向巷子口推。
不远处,郑义扶墙爬起,表情明显比刚才更加恐怖。他拱起背脊,摇晃双臂,整个人好似电影中的丧尸般朝王可可扑来。
王可可才对张楚人露出的担忧,转身的须臾又变成对敌的冷漠。她沉身下蹲瞄准郑义胸骨的正下方,这招是苏柔的惯用伎俩,只不过王可可刺出的并不是手掌而是威力更强的手肘。
肘部撞击胸骨的那刻,属于郑义的时间仿佛静止了。王可可耳边传来肋骨清晰的断裂声,她轻蔑一笑,扭身抬肘对准郑义的下巴又是猛击。直到郑义嘴角淌出呕吐物后仰倒地,王可可紧绷的神经才稍有放松。
“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张楚人戳戳王可可问。
王可可歪头,“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张楚人猛猛点头,却见王可可叹了口气……
好好活着吗?下午那不知道从哪来的野丫头大闹一番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但她说的话却像一只蜈蚣不断噬咬张楚人脑中的血肉。
她细心地把家里首饰收拾好,把钱放回保险箱里,以防万一张楚人还把地板仔仔细细扫了又拖。打扫完家务,她便跑去厨房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张楚人作为全职太太,收拾屋子是她的本职工作,既然是工作那必然会感到厌烦,可她此刻竟觉得忙碌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一旦停下来那个野丫头的话就会让她有种钻心的痛。
傍晚,老公准时推开门,走到张楚人背后抱抱她,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亲密完,张楚人便叫老公回客厅等吃饭,紧接着她在客厅与厨房间奔走几个来回,桌上便摆上了三菜一汤。
老公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菜,食物还没入口他就夸张楚人又漂亮又贤惠,尝过后更是对她大加赞扬,搞得张楚人像新婚的小媳妇似的脸红起来。
张楚人捂嘴道:“老公,你怎么总是夸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优秀就该夸嘛。”老公冲张楚人露出微笑。
你骗的人不少啊!
苏柔的话如惊雷在张楚人脑中炸响,她放下筷子抿了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那里不舒服吗?”
“老公,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做了一件对别人不好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嗯……道歉吧,然后尽量去补偿那个人。”
“如果时间过得太久了怎么办?”
“那就不说了,不过……”老公的眼睛不自觉瞥向天花板,“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以前高中的时候有个玩得很好的朋友,后来我们因为一点小事起了争执,其实是我的问题,只是我当时不服气就没道歉,后来我们分开了,直到现在我们虽然有联系方式但也没再说过话,这也算我人生当中不多的遗憾吧……”
嘟——
老公的电话蓦地响起来,显示屏上映出父亲两个大字。他忙抓起手机道:“亲爱的,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先吃着。”说罢,老公便急吼吼地冲进院子里。
接通提示音响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老头醉醺醺的声音,“接电话越来越晚了,你还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吗!”
“爸,我刚回家在和楚人吃饭,这才院子里接的电话。”
“呵,还进院子接电话,老子就是要让她听见,不干不净的女人也配做老子的儿媳!”
“爸,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儿子的爱人,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吗?”
“你个小兔崽子真是要翻了天了!老子把她的底细都给你看过了,你竟然为了一个脏女人忤逆你爹!”
“够了!你再骂她,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张楚人老公怒气冲冲地按下挂断键,一回头却见张楚人站在身后。
“老公消消气,发生什么了?”张楚人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关切道。
“公司里的事儿而已,你就别操心了。”老公挠挠头,“不是在吃饭吗,怎么突然出来了?”
“啊,我吃好了,我出去溜溜……”张楚人答完匆匆出门。
家附近就是北城派出所,张楚人并不担心晚上独自出门的安全问题,她一边想着老公刚才同父亲的争执一边漫无目的地游荡。
原来从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他都知道,他真的不在意吗?他肯定不在意啊,在意的话他怎么会冒着和父亲闹翻的危险还要和自己结婚。张楚人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开始在思想上左右互博。
正想着面前路过一张熟悉的面孔,张楚人与她四目相对,这不正是今天下午闯进家里的野丫头吗?张楚人不自觉地抓住她的手,那女人却忽然害羞地低下头。
“那个,能帮我个忙吗?”张楚人鼓足勇气对女人说出了这句话,她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野丫头的无奈背影、老公遗憾的神情、还有镜子里自己那张饱受折磨的脸。
此刻张楚人下定决心不要带着遗憾过一辈子,她要找到郑义补上那句迟到两年的对不起,之后还要亲自告诉老公她的过去,卸下这些年重如泰山的负担。
“啊,你认识我?”女人奇怪地看着张楚人,“你找错人了吧?”
“不会错的就是你。”张楚人抓她的手越发用力,“请告诉我郑义的家庭地址,我有事找他。”
女人红着脸回道:“我不知道郑义是谁,但如果你很着急,我可以帮你找的。”
“你在说什么,你今天刚去过我家啊!”张楚人着急起来。
女人见她急得快哭出来,自己也忍不住想流眼泪。她感觉小臂越来越痛,索性使劲甩开张楚人逃跑了。
张楚人看着女人仓皇逃窜的身影不禁不禁有些错愕,但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郑义……
“他现在这个情况没法和你交流,请你走吧。”
王可可有意规劝,却见张楚人忽然张嘴不动,只是直勾勾盯着她。
“你怎么……”
还没说完王可可便感觉头发被拽住,紧接着一股怪力将她拖离地面甩飞出去。等反应过来,王可可已经沿墙落地,身上还覆盖着几片墙皮。
见郑义转头面向她,王可可心下一惊,努力想移动身体,可身体还在撞击的余韵中难以苏醒。本以为郑义会趁机把她大卸八块之时,郑义却只是冲她吼叫一声,又转身扑向吓呆的张楚人。
就在郑义要碰到张楚人的瞬间,他的身侧忽现与刚才几乎一样的蓝洞,李庭芳自洞里探臂一记冲拳直中郑义面门。可这次郑义的身体似乎变得比刚才更加硬朗,竟用脸挡下了李庭芳的拳头,他擒住李庭芳的腰硬生生将她从蓝洞里拽了出来,又将她高举使劲砸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仿佛震碎了李庭芳的内脏,她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鲜血,卧在地上费力喘息。
昏暗的巷子里,郑义行尸走肉般走到张楚人面前,掐住她脖子把她提起来。头顶微弱的灯光照着张楚人发呆的面容,那盏灯不时闪烁,每闪一次亮度便弱上一分,仿佛张楚人正在流失的生命。
“休息好了吗?再不上她就要死了。”王可可走到李庭芳身边,拉她起来。
李庭芳一抹嘴边的血迹,“好久没见过这么能打的人了,一起上!”
多亏了郑义眼里只有张楚人这个目标,在他掐死张楚人之前,王可可与李庭芳还有时间恢复身体状态。二人同时向郑义奔去,待到离郑义十米左右的地方,李庭芳忽然蹲下以手撑地,王可可立马领会轻踏李庭芳的背,借力飞身踢开掐着张楚人的郑义。李庭芳旋即跟上步伐,接住落下的张楚人。
但情况仍旧不容乐观,方才郑义略过李庭芳已经占据了巷口的位置,如今逃跑是不可能了,二人将张楚人死死护在身后,准备迎战重新站起的郑义。
见到手的张楚人溜了,郑义又是一声惊吼,径直冲王可可打去。李庭芳立马反应,闪到王可可身侧替她拦下这一拳,王可可则趁间隙猛勾郑义下颚。不料郑义根本不为所动,一个旋身将二人全部扫倒在地,随后朝王可可猛踢。李庭芳此时还未能起身,王可可只得用手臂硬挡,不出所料这一脚的力道之大竟直接把王可可又踢回墙边,小臂骨头和墙皮被一同击碎。
李庭芳瞥一眼疼得发抖的王可可,咬咬牙向郑义扑去,却被简单一拳直接锤到侧面墙壁上。
郑义如同势不可挡的坦克,吼着模糊不清的“颖子”二字,继续迈动双腿朝张楚人推进。
忽然一根水管从郑义头侧袭来,正中太阳穴,这座坚不可摧的堡垒霎时间有了动摇。
苏柔借机蹬墙斜跳,双腿一把揽住郑义的脖颈将他拖倒,“快动啊,我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