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影子小姐（1/1）
红灯的时间一秒一秒跳着，萧遥紧握方向盘，他必须抓紧时间前往西城。
三分钟前萧遥收到了苏柔发来的消息，点开手机竟是一段两个苏柔与郑义打斗的视频，视频里地面满是血迹，郑义的姿态也说不出的奇怪。视频底下有苏柔发来的文字——速来西城海岸小区对面的小巷，我们撑不了多久。
红色变绿的刹那，萧遥不敢多想，猛踩油门以从未体验过的速度朝西城疾驰。
一路青黄相间的树叶美景，萧遥全然不顾，历经半小时他总算看到了那张西城欢迎你的招牌。
蓦地，萧遥感觉手掌有种奇怪的感觉在滋生，方向盘居然不自觉往右偏转。他忙看向手却发现那片阴影已经完全覆盖手掌，而手似乎被阴影控制仿佛自动驾驶一般操纵方向盘。
阴影操纵车顺畅地于拥挤的车流间穿行，每一次的漂移、急刹、加速都让萧遥心惊肉跳，车与车的距离几乎不过一米，任何细微的疏漏都会导致两车相撞。
穿过几个红绿灯后，车辆偏移了导航上的路线，头顶大学城的标志牌迅速掠过，萧遥暗感不妙试图再次抢夺车辆控制权，“把车还给我，迟了她们会有危险——”
但阴影又怎么听得懂人话，它继续控制萧遥的手自顾自向前开去。萧遥心急了，左手撒开方向盘转而紧紧扣住右手，试图将影子拉离方向盘。
啪！
经过一番角力，阴影突然放开方向盘，一巴掌打在萧遥脸上。不仅如此，扇完阴影还伸出食指冲萧遥指指点点，似乎在责怪萧遥差点坏了它的好事。
萧遥气得咬牙，伸出左手抓住右手手腕，正当他准备左右互搏之时，车载导航突然发声，“您已偏离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车辆行驶路线瞬间发生了改变，从之前的大路变成了一条从大学城穿越的小路，更为关键的是这条路到达定位的巷子的时间居然比大路要小上一半，萧遥诧异，这捣乱的阴影居然是在帮自己！
萧遥尝试放下戒心，任由阴影带路。不出十分钟的功夫，随着阴影向左猛打方向盘帅气地漂移入位，车子稳稳停在了巷边。萧遥来不及惊叹，忙伸手去解方向盘。扣锁崩开的刹那，阴影如猛虎出笼带着萧遥跃出车内朝巷口奔去。
跑动的过程中，萧遥一度感觉自己是被阴影拖着，手腕处已经被拉长一节，脱臼似的左右摇晃。终于，萧遥站在巷子口，他张嘴欲叫苏柔，可面前的一幕活生生将他到嘴边的话吓了回去。
两个苏柔死死抱着那个好似郑义的怪物的腿，还有一个苏柔用力拽着他的右臂向后倾，而那个怪物根本不为所动，硬是拖着三人朝远处面容呆滞的女人前进。三个苏柔的脸上都布满血迹与污渍，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被拖过的地方均留下一条黑红的血痕。
要救她们，要救她们，要救她们！萧遥不断在心中默念以此战胜恐惧，这一次他比阴影先一步行动。可就在他要碰到郑义的一瞬，郑义拖着三人猛回头，一手抓住萧遥腹部的衣服将他拎起，随后甩手掷向巷子深处。天旋地转间，萧遥只觉得自己在地上摩擦了一段距离又翻滚几圈，再睁眼自己已经满身泥土卧在张楚人身旁。
似乎是玩腻了，郑义冲萧遥怒吼一声，挥动右臂甩开苏柔，又左右开弓捏起王可可和李庭芳的头颅，将她们尽数朝萧遥扔去。
“不！不要！”苏柔声嘶力竭地叫出来，凝视着眼前堆叠在一起的萧遥三人，她仿佛看见了那天被恶魔杀死的家人，一切就如同那天的情景重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却无力阻止。
苏柔再一次朝郑义奔袭，没有奇迹，眨眼间她又被郑义击飞。
“还能动吗？”萧遥半眯着眼问压在身上的两人。
王可可微弱地喘息道：“不行，回溯身体太多次，能力已经失效了……”
李庭芳费力附和：“骨头好像全碎了，真疼啊……”
“听着，我有个办法，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萧遥将二人从身上推下来，“我可以让你们暂时恢复行动，你们帮我按住郑义，十秒，十秒就够。”
萧遥将手放在二人肚子上，坚定地重复：“只有这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绿色的光芒开始在萧遥手边闪烁，疼痛瞬间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身体。
“就差一点儿了，再坚持一下……”萧遥咬着牙不断对自己做心理暗示，脸上流下的液体已经全然分不清是疼出的眼泪还是冒出的汗水。
绿光消逝，萧遥趴下，王可可与李庭芳重新站起。
萧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头转向右侧，“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李庭芳低头扫视全身，右肩膀下沉了五厘米，左脚不自觉向内弯。看来这家伙只是暂时麻痹了痛觉并没有彻底治愈伤势，李庭芳在脑内向王可可传递信息。
王可可向李庭芳点头示意，闭上眼尝试联系苏柔。
“柔柔冷静，不要乱来，萧遥让我们控制郑义，争取十秒就够。”
脑内王可可的声音闪现，苏柔立马安心下来，“怎么做？”
“呦呦呦，柔柔，亲死啦，不知道谁才是女同呢！”王可可和苏柔脑内同时响起李庭芳的怪叫。
“闭嘴死变态！”苏柔没好气地回应。
王可可无奈地抹脸，都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了这俩活宝还有空吵架，知不知道什么才是正事啊？索性直接无视她们俩，开始输出自己的作战方案。计划交待完毕，三人两两互看点头致意。
行动开始，李庭芳以京剧踢枪的方式将水管弹入手中，朝郑义疾跑过去。如计划所料，郑义猛力挥拳试图击退李庭芳，但李庭芳却像看不见郑义的攻击般双手后摆，瞄准郑义的左腿开始蓄力。拳头已至李庭芳头前，墙边霎时间窜出一个人影，王可可蹬墙跃起，双腿齐齐发力踢开了郑义的右手臂。
一拳落空，郑义低吼着想再起一拳，不料拳头未出，水管先至。李庭芳几乎将自己全部的重量压在这一击上，笔直的水管在挥动中弯曲，如蛮牛冲锋般撞得郑义的小腿大幅变形。苏柔趁郑义地盘不稳，瞅准脊椎再补上一脚。
电光火石间，郑义向前扑倒。
“上！”王可可在脑中发号施令。
三人相互点头，搭积木似的交替压在郑义身上，目光齐齐投向巷子深处，萧遥该你了！
仿佛是听到了三人的召唤，那只附着阴影的手莫名开始抽动，一秒后那只手突然腾空拽着萧遥向郑义奔袭。待到近处，苏柔定睛一看才发现萧遥居然是以跪姿滑行的方式移动，他双目紧闭似乎早就昏迷了，一切行动的支撑都是那只黑色的手。
距离还有五米，马上所有的破事就要终结了。苏柔刚松了口气，不料身下这座肉山再次暴动。郑义举起右手冲地猛砸，借助反作用力强行将自己的身体抬离地面。跪姿持续不到一秒，郑义暴怒吼叫，背部的肌肉变得几乎比钢铁还要坚硬，只见他一个后仰竟将背上的苏柔三人全部掀飞出去。
“糟了，全都白费了……”飞在空中的王可可仍不死心地盯着那只挥向萧遥的拳头。
郑义的脸此刻格外狰狞，一口尖牙被昏暗的灯光染得棕黄，粘稠的唾液不住从嘴角滑落。那人头大的拳头离萧遥不过几寸了，他醒不过来的，就算醒过来也来不及躲开了……
阴影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它用尽全力牵动萧遥的胳膊试图将他的身体往左移，但无奈一只手的力量是拗不过整个身体的……
“对不起！”
一声惊叫如同伴着闪电的雷鸣瞬间点亮了整个巷子，散着头发的女子化作一颗血色流星坠落到墙的一角，眼前那只黑色的手不偏不倚盖在郑义的脸上，阴影源源不断地从手部灌进郑义的身体，那双无瞳的眼睛逐渐有了黑色，就像覆盖冰雪的海面中陡然隆起的一座孤岛。
“张楚人！”苏柔惊恐地叫出来，刚才那一拳即使是她都不一定能化解，更何况张楚人是硬接下这一拳，她慌忙跑到张楚人身边试探她的鼻息，好在还有。
张楚人手臂散开淤血，似乎是太疼了，她讲不出一句话，只是死死盯着苏柔，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毫无顾忌地看苏柔的眼睛，没有对野丫头的厌恶，也没有对郑义朋友的心虚。
苏柔愣了，这种眼神她曾见过，是郑义出发去北城的那晚，他与她的最后一眼。
不远处，王可可与李庭芳一左一右仔细查看郑义的情况，确认他的外貌与体型恢复正常后，二人互相搀扶着走到苏柔身边。
“你、你有想说的，可以等他醒、醒了说……”王可可蹲下面对张楚人，紧张的打斗环节过后她又变回了那个支支吾吾的怕生小女生。
张楚人抬头看她一眼，又看看苏柔，再看看李庭芳。这仨人什么情况？张楚人试图用疑惑来掩盖手臂骨折的痛楚，不过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家庭主妇，不像苏柔三人那样身体素质极高，强撑一会儿后便疼晕了过去。
“都搞定了，扫尾工作你自己解决吧。”李庭芳抬起苏柔的下巴，“我们俩可得休整一阵了，后边遇见什么事儿，自己解决。”
苏柔一脸嫌弃地扒开李庭芳，顺手一个响指打开蓝洞，小手往蓝洞里一挥，李庭芳便不受控制地被吸进了蓝洞里。
“这下清净了。”苏柔冲王可可微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大概是个巧合……”王可可歪头作思考状，“你、你能自己处理好剩下的事情吗，我可以帮、帮你。”
苏柔用一副安心啦的表情回应王可可，虽然王可可还是不放心，不过苏柔也没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一个响指又给王可可送回自己的世界了。这能力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别的世界的人不能随意进出，也让苏柔这个社会性死亡的人反倒有了种世界之主的安慰感。
转头郑义已经苏醒，苏柔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却见郑义好像没发现自己似的，直愣愣盯着身下发呆，那片影子重新变回了女人的模样。
苏柔正开口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面前郑义忽然猛地扑到地上，对着那片和着污泥的水泥地亲了又亲，若不是知道他在亲影子，苏柔肯定以为他是个精神病。
大概是被亲得害羞了，颖子赶紧躲开郑义的嘴巴趁机抱住郑义。他托着那条被水管打得血肉模糊的腿在灯光前跪坐，对向光的那面仍旧是一片漆黑，却是他心里最澄澈的光明。
“颖子，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有人把你抢走了……”郑义小孩子般呜咽着
颖子或许想写点儿什么，拖着郑义的手在地上画了一个“不”字。第二个字还未写，颖子顿了下，旋即放开郑义的手，转而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她本就不会说话，此刻亦不需要言语。
“喂，抱够了没有啊，还有俩人等着去医院嘞！”苏柔跳出来打断了郑义与颖子的重逢。
颖子把郑义的脸向下拉了拉，看上去就像郑义在点头一般。郑义笑了下，扶着墙站起来，颖子立刻追随郑义的脚步附在他受伤的腿上帮他维持稳定。随后郑义两步跨到张楚人身边把她抗在肩上，“大妹子，看你的打扮，这两年过得不错嘛，不错就好，不错就好啊……”
真是个傻子啊，还想着她过得好不好。对了，她刚才可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和你说对不起，也不知道你个傻大个听见没，苏柔一边默默吐槽一边架起萧遥的肩膀。
走了两步肩上的负担突然小了不少，她转头看向肩头那片颖子在心中默念：“萧遥，或许，我是说或许，不是什么执念都需要消除。”
在这个稍微有些冷的夜里，四人背对黑暗向光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