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爱江的心愿（1/1）
甲玄门，灵气遮蔽的大殿后，一座庄严的庙宇前篆刻着“供奉阁”三个大字。其内有着堪比太阳系的空间，一个又一个光球漂浮其中。
初愈的葛玄身影闪烁，以诡异的身法查阅着一个又一个古老的神识卷轴。
大概过了半天的时间，面容憔悴的葛玄才缓缓从庙宇中走出。内殿中，几人见到葛老这副模样都吃了一惊。连葛清瑶都觉得这位前辈又老了许多。
“原来，真的存在这种神明……”年代久远，就算是葛老也只能耗费大量灵力，重新翻阅古籍才能回想起来。
接过葛清瑶的斟满的灵露，葛玄还不忘笑骂一句这小妮子忘本。说来也是，自从去了凡世，葛清瑶都不太回神界了，只是偶尔会回到灵乌建造的住所祭拜父母。
“宇宙、神界……所有的事物都太过悠久了，你们知道现在的地球神界，是第几代神祇了吗？”葛玄沧桑的声音给人一种安稳感。
明渺等人看过的典籍还是太少，都默然摇头。
“不算上我的话，这已经是第五代了……”葛玄抿了一口灵露，叹道：“在这长到绝望的时间中，有过元初之始的诸神混战；也有过为所欲为、只手遮天的吞天神界；更有古域夷灵之心、通天杖的惨烈争夺……”
“而所有的过往，都源自一个起点……”葛玄眉眼低垂，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峥嵘岁月。
“宇宙的诞生。”明渺不禁脱口而出。
大殿震动，葛玄缓缓消失，一个和他形神相似老人替代了主座。这老人，便是明渺几人见过的，葛玄的真身——玄。
“对！”玄难掩激动，多看了明渺两眼，他抖动着胡须继续道：“生灵的欲望，或者说渴求是无限的。当走遍所有的宇宙，都只剩寂寥和无趣时，就会想着探究宇宙之外的东西。我与那夷灵之主们，曾经都是其中一员。”
“也就是，‘起点’之前，‘终点’之后的东西。”
明渺听着听着，想到了震殒落之前嘴角的笑。
对于震和悺而言，最初的他们，在渴求着什么呢？是解脱，还是所谓的永恒呢？
“所以跟那个怪人有什么关系呢？”施心觉得玄越说越偏，便插嘴道。
“世间至强，公认唯有你父亲孙悟。但我一直以为，同样突现寰宇，却不喜争斗的因观和轮回殿主们，略胜于孙悟……”玄宠溺地一笑，一字一顿：“相传，他们，和你们遇到的那个异世神秘人一样，都超脱因果，出离轮回，都是来自‘起点’之前，或是‘终点’之后！”
“而在那时候，诸神都私下称他们为……超脱者。”
怀着复杂地心情，几人离开了神界。只剩沮丧的葛清瑶被葛老强留了下来，说是什么门派试练。
方止追上了明渺，语重心长：“神界护卫这么有排面的职位你都能拒绝，小明明，你成长了！”
“我可不想对别人指手画脚，也不想什么人领导我！”明渺不想理会方止的调侃。
“是吧！打架的时候倒是可以喊我们！”不知为什么，明渺拒绝了葛老的邀请，让施心很开心。
之后的日子，几人经常在神界和凡世往返。供奉阁里的知识和传说实在是太诱人了。到后来繁忙的葛玄都懒得理他们了。
于是，几人开始自由出入供奉阁。
在这里，明渺终于解开了一些纠结于心的事。
比如至高神格的传承。
和觅空觅雪以及施心不同，其他人的至高神格都是传承而来的。
神的实力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和神修者一样不死不灭。但如果在争斗或者劫数中殒落，一身神通修为就会以某种能量的方式回归于法则。
像共振一样，如果后来的修士与殒落的神明灵魂属性极其相似，且实力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牵动这种沉寂的能量得到传承。
李糖的吞噬之能，方止的定身和强力防御，以及王莽的怪力就是在传承时觉醒的神通。
但明渺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一行人中，前世都在与神界居民的交谈中略有耳闻。可施心呢？
在他看过的典籍卷轴中，就算是宇宙中最妖的天才，都没有施心这般恐怖的修炼天赋和速度。
一个安静的黄昏，明渺打开房门就看到了施心懒散地在看老式电视。宫灵夕劝了很多次，她就是不换。
“哟，这么巧。”明渺一屁股坐到了施心身边，嬉皮笑脸。
“……”
“问你个问题？”
“……”
“你是不是和孙叔一样，也是超脱者？”
施心扭过头，白了一眼明渺。
“不然你为什么领悟了灵魂法则后，对自己的过往只字不提？”明渺打破沙锅问到底。
“美女，你说话啊！”
施心眼波流转，慢慢地锁定了明渺，但还是一言不发。愠怒中带着些许……委屈？
明渺受不了施心的目光，收起了好奇心，陪笑道：“呃……那啥，你不想说当然可以不说，呵呵……”
“你觉得我是，那我就是。行了吧？！”
空空如也的客厅，只留下了莫名其妙的明渺。施心还真的没怎么发过脾气，可这次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淡香飘来，却是水月坐到了长桌上，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明渺。
明渺看出了水月眼中的责怪，但还是不懂为什么施心会如此反应。
“施心，她诞生在三千年前。”龙水月温柔地捧着明渺的下颌，缓缓道：“也就是……你我，先后殒落的时候。”
话说到这里，明渺也明白了。原本施心不是没说，是只对水月提过。
“所以，她的每一世，都跟我们有关？”明渺面露难色：“这……这就难办了……洒家魅力这么大？”
只见美人微微皱眉，随即徒留暗香，偌大的客厅再次只剩明渺一人。
明渺狠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可不适合拿来开玩笑！
揉着脑袋，明渺的思绪陷入了混乱。但摇头晃脑间，明渺想到了一个令人膈应的可能：既然是轮回，那三人的性别是不是也随机分配？
“咦……”打了个冷战，明渺打开了通讯器：“诸葛白，有没有什么科技难题，或者你们定的那什么能量等级高一点的入侵者？”
他需要做点事冷静一下。
……
面对沉默的施心，守望者显得惴惴不安。他还没有从上次的失败中缓过来。
只是一招，施心就以绝对的压制胜了。
而且，从施心的微表情可计算出，她现在的心情不是太好。
“你见识比较多，可以跟我去散散心不？”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守望者猝不及防。
“抱歉，我得和光体文明高层交流一下跨维度即时通讯器的研发进程。”守望者没有撒谎，虽然他确实觉得现在的施心散发着很可怕的气场。
繁星闪烁，来自过去的光芒显现在施心的明眸中，诉说着或悲壮、或残酷的宇宙生灵往事。
习惯了以灵魂之力感知，这是她久违地使用肉眼直视星辰。
这个视角下，每一个被扭曲、阻挡的光芒，都是一本等待翻阅的。
置身无名太空，施心一时间看痴了。渺小又迷茫的生灵，就像终究要被恒星吞噬的行星一样，即使知道结局，还是以不屈于命运的勇敢谱写了一个又一个文明史诗。
和这些挣扎求生的文明比起来，自己短短的三千年时光还是太过顺利了。
“我来自起点之前，还是终点之后呢？那是什么样的世界？”施心不禁自问。她相信，父亲也有一样的迷惑。
引力紊乱，空间异常，施心略微感应，就寻到了方位。
白衣轻扬，施心选择了旁观。成为了至高神之后，她就明白了，生灵的命运固然能够改变，可没被改变了那一条时间线，还是会在运行一段时间之后坍缩湮灭。
这也是为什么对他们来说，一般生灵的命运都是一眼就可以看穿的。
世上，总有一个“他”要承受属于“他”的命运的。
这是连高等文明都探测不到实际情况的星际战场。但交战两方却只达到勉强升维的程度。
这使施心很困惑。
战争已按近尾声。庞大的星系在交战中已是混乱不堪，飞船残骸、生物尸骨和星体碎片无规律地盘旋在黑洞四周。
黑洞在无节制地使用超距传送后，已经诱发了引力异常。在视界形状的畸变内部，原本无限微小的黑洞，也在跨维度的打击中分成了数个不规则的形态。
施心注意到，视界之内的人造传送点并没联通任何一个其它空间。
在各种比蓝星要先进的武器对轰下，一个堪比恒星系大小的堡垒突然从四维跌落。随后，只坚持了几秒就被法则同化，向各个方向延伸成了微不可见的细线。
施心是见过这种场景的，但这个堡垒残骸却只延伸到了星系的边缘，就被某种力量给阻隔了。
“异神？”施心暗自猜测。
这时，交战的双方，连同所有星系物质都停止了运动。时空倒转，无论是本星系文明，还是入侵文明，所有的生灵在转瞬就被全部抹杀！
残骸散尽，回归成最初自然粒子，围绕着黑洞超光速旋转，聚合与分离产生的光芒在施心眼中闪烁不停。
在施心的感知下，这是时间加快了无数倍的结果。
一眨眼，法则渐渐变得正常。暗淡的星系再次变得闪亮璀璨，一颗颗年龄不一的恒星发出色彩各异的亮光，而黑洞也早已被强行被还原如初。
突然，不可穿透的隔绝瞬间消失，这个星系又回归了原本的模样。
只是，少了什么东西。
在刚刚屏障消失的同时，施心就打到了隐藏在法则中的异神。可面对这消灭了数亿生灵的异神，她犹豫了。
即使是她早点出手，这些生灵还不是一样会在相互残害中全部死亡？甚至，最后还会使黑洞异常，散成无尽虚空，生出可怖的虚空生物或者夷灵。到那时，就连旁边的几个相邻星系也会受到虚空的波及。
“我就知道你没看这个。”在施心踟躇之时，耳边传来了她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明渺双手负立，俨然一个飘然于世外的得道者：“上古时候，生灵修行以得长生。但在长生之后，诸神发现还是逃不过五蕴之苦。于是……”
“于是就有了归于法则，抛弃了本属的异神。”施心拒绝了明渺的“谆谆教导”。
明渺望着平静而美丽的星河，感叹道：“但前辈们已经证明了，异神，只不过是担当了法则的守护者，或者说是工具。所谓的神性，在大多数至高神看来，不过是统治和打压其他神明的借口。”
“倒也不必把卷轴中的话复述一遍。”施心扶着额头，拿明渺没什么办法。
嘴长在他脸上，施心也不可能给堵住。
“下一站去哪里？”明渺说话间，龙水月也从黑暗中走出。
施心哪里不知道，肯定又是水月让明渺来找自己的。但心中的流过的暖意也使她没了什么脾气。
纠结过后，她盘起双手，开口道：“你说了算呗，大少爷。”
见施心终于脸色舒展，明渺神秘道：“老夫以神通感应，发现一处夷灵肆虐之地，其中有一个甚至是老夫的神通都抹除不了！怎么说？”
“小女子倒也愿意跟随大师前往匡扶正道，但……”
施心听到有架可以打，也来了兴致，她坏笑着看向一旁高冷的龙水月，道：“但……事成之后，大师的美人伴侣，得借小女子一用。”
“用？”明渺没听明白。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施心玩味的笑容让龙水月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自己将闺中秘密告知了明渺在先，她想拒绝，却是开不了口。
在三人离开之后，一个时空裂缝悄然产生。中等恒星大小的物体从中蠕动而出。
巨大的虫族堡垒内外，爬满了各样狂暴的战士。
虫族神明所剩无几，逃往各个宇宙的虫族彻底失控，各自为战。而处在平行宇宙的虫族，也在其宇宙坍缩之际，凭借强悍的肉身穿梭向其他宇宙。
灵气的充盈，最大的受益者，除了夷灵之外，便是进化能力最强的虫族。
这个新生的星系，是没有神界可言的。唯一的飞升者，在成为幼神之后离开了所在神界，选择了回归神性守护故乡。
但他本想守护的同族，却最终都死在了他手中。是被其他神明蛊惑？还是劫数未过，气数已尽的无奈选择？如今都不可知了。
而这次，棋子，会是归来的虫族，还是法则的守护者，异神呢？
回到地球，最后一只舰队终于成功返航。但航行得太远，即使有赤烛暗中保护，还是折损了大半成员。
据赤烛所言，这是部分人类成员自己作死，挑衅了某个沉睡的强大古神而致。如果不是看在地球神界的面子上，不仅是整个舰队，可能连赤烛自己都回不来了。
当明渺几人看到电视里舰长隐瞒了实情，声泪俱下地演讲时，顿觉厌恶。
不得不承认，快速攀升的实力和地位，也给人类带来了无知的傲慢。这些领导着成千上万人的舰队指挥官，不会知道他们的平安归来，是神明在暗中护佑的结果。
当然，赤烛和晓静他们自然也不会在意。蝼蚁的认同和感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果然，阴谋论者们抓住了破绽——随行的光体及暗星顾问们无一伤亡。随后，坊间就传出了这两个超级文明暗中密谋灭绝人类的传言。但就连小李糖也被这传言逗得发笑。
是什么自信，让人类觉得，人家想灭绝你，还要联合起来密谋的？
但这都是后话。
与大部分已经发展了许久的文明比起来，只留守在本恒星系的蓝星文明就容易得多。
也是在这时，蓝星政府发布了蓝星联合防卫声明。主要内容便是对本恒星系的军队分属、指挥权、预警和防守区域等作出大致规划。
而宫灵夕、爱丽丝等人所在的巡逻护卫队，是直属于最高代表团的。人工智能爱江，也第一次在争议中获得了人类的身份。
这一直是爱江的心愿。但也一波三折，甚至还引发了不小的舆论冲突。
其中的反对方，是着重于历史和文化的研究员以及闲散的政治家；而另一方，则是以华光学院院长克里斯为首的部分蓝星最高代表团，以及战斗在最前沿的军队和护卫战士们。
当然这其中李糖的功劳是最大的。
爱江永远不会忘记，在众代表和研究员们争得不可开交时，李糖破门而入的怒斥：“我可以原谅你们的傲慢和无知，但我不能容忍你们无视爱江为人类做过的一切！同为浩渺宇宙中的一个阵营，你们连一个名头，一个认同都不想给？！都想指望着什么智械危机的言论来制造恐慌、赚取资源是吧？！”
“真是伟大的人类本性呵！这么玩是吧？！本姑娘陪你们！哪个不同意的，站出来！本姑娘和你说道说道！”
李糖小小的手掌，传递到那时无助的爱江身上是那样的温暖。她甚至觉得，这些人类的认同，对于她已经可有可无了。她也意识到，是这少数人的善意，误导了她的计算。
爱江，还是把人类想的太好了。她也懂得了为什么光体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其他的人类。
明哥和心姐说的是对的，只有把死亡摆在生灵的面前，才会夺得绝对的话语权。
代表们自然是知道神明的存在的，但闲得蛋疼的政治家们不懂，或者说是装不懂。
舰队无数次诡异地化险为夷，太阳系异象频生后又无事发生；这一切都在说明，人类正被某种特殊力量守护着。
其实被外星人入侵时、内部纷争时、科技进步时……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见过神迹。而那时所谓的神迹，大多，都与华光学院的那几位导师有关。
“他们是神……”
“如此摄人心魄的音律不该存在！”
“这真的是人能办到的吗？修炼……真的能到达这种地步吗？”
曾经发生过的争论历历在目。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几个已经成为所有修士和异能者偶像的导师，就是不知来自何处的神明！
也许是被李糖打动，也许是迫于无上的压迫感。那天咬着棒棒糖的李糖坐到正中后，大会就安静了下来。长达几个星期的会议也在无声的投票中有了结果。
开玩笑，谁敢惹这个小祖宗啊！更何况她身后还有其他几个明面上的怪物！
早海边，即使是夏季，在傍晚也透着凉意。
蝉鸣如期，月明星稀。爱江被李糖拖到了篝火聚会。
“虽然肉身你也能做，但这是给你真正成为人类的礼物！”李糖挨坐在爱江身边，递过了一罐啤酒。
爱江能看到李糖的眼中橙光闪烁。而她的身体，也逐渐精细起来。甚至比宫灵夕的身体更加适应吸纳灵气。
眼中含泪，爱江就要哭出来，却被李糖猛罐了一口酒。
“都姐们儿！再别说了！在酒里！”李糖最近一直跟爱丽丝混在一起，出言都豪横了许多。
虽然被呛到，爱江还是觉得很感动。大眼闪着光芒，响起了李糖喜欢的音乐，在动次打次中流下了“动感”的泪水。
远处，方止担忧地看着林中又哭又笑的两人，对大口喝酒的爱丽丝道：“我说，你是不是被夷灵或者虫族给寄生过？”
不然解释不了爱丽丝一直亢奋的精神状态，但是……能影响到已经是至高神的小李糖？
“什么？”欣赏着女队员舞蹈的爱丽丝大口喝酒，完全没注意到方止的低语。
“呃……来干杯……”
另一边，觉得有些吵闹的明渺和水月，找了个安静的湖边静坐。
“葛老倒是给了我一个启示。地球这边也算安稳，咱们去其他宇宙看看怎么样？觅空他们貌似见过的异世界也很有限。”明渺搂着水月，轻声道。
“嗯。”龙水月从来不是言听计从的人，她早就想去看看了。
面露狡黠，她凑到了明渺耳边，吐气如兰：“不然，你又会觉得无聊，自寻短见了。”
“嘿！这坏女人！”
明渺作势发怒，起身就要去找施心算账。转身却见得美人月下明眸皓齿，白裙如画。
只是手里的黄瓜和一副不嫌事大的吃瓜表情不甚美观。
“发生什么事啦？”施心吐了一口籽，一脸的无辜。
“呵呵……那啥，要不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明渺心中有愧，认了怂。
但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愧疚。
“哦，不去。”施心转头走向了篝火。
明渺窃喜。正打算给水月一个无奈的眼神呢，就听得施心清灵的声音传入耳侧：“水月去，我就去。”
龙水月将一切看在了眼里。一个转身，两种情绪。心思细腻的她，在施心的话语中听出的更多部分已经是倔强了。
“我去！”红唇轻启，龙水月像是粗话的回应坚决有力。
是为施心说的吗？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