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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行气玉佩铭(1/1)

杜姜咯咯一笑。“夫君,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就像比武一样,再好的技法没有功力的支撑,都是花拳绣腿。你虽然花招多,但身体太差了。说你肾虚有点夸张,但说你功力不足,无法发挥所有的技巧,绝不是冤枉你。”

李唐恼羞成怒,将纸笔推开,拉起杜姜就往里走。“空说无凭,先大战三百回合再说。”

杜姜掩嘴而笑,跟着李唐进了卧室,手腕轻转,脱开了李唐的手,顺势一推。李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坐下了。

杜姜双手按在李唐肩上,俯下身子,双眼盯着李唐的双眼。“夫君,你听我说,我绝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你我实力悬殊,如果你不练习,将来不仅会影响子嗣,还有可能影响你的寿数。你是独子,不希望李氏因此绝嗣吧?”

“有这么严重?”李唐也吃了一惊。“我一点……没感觉。”

“那是你因为你自省不足,意识不到变化。你最近是不是睡不好?夜里总做梦?解手也……”

李唐连忙打断了杜姜,举手认输。“行了,夫人,你就说怎么练吧。”

摊上这么一个实力强悍又百无禁忌,什么话都敢说的夫人,也不完全是好事啊。

不得不说,他这几天的确有些虚。

杜姜的腰腿力量实在太强了,根本抵挡不住,偏偏又令人沉迷,欲罢不能。

俗话说得好,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相比于杜姜这块需要深耕的良田,自己这头牛实力差得太远,有点力不从心。

没实力就没尊严,与其嘴硬,不如老老实实的跟着杜姜练习吐纳,将该硬的地方练硬了。

杜姜坐在李唐身边。“先说一件事。你答应了,我才能传你口诀。”

“你说。”

“我告诉你的口诀,你只能用心记,不能写在纸上,或者其他的东西上。也不能告诉其他人,包括……”杜姜顿了顿,斜睨了李唐一眼。“除你本人以外的任何人。”

“这么严格?”

“法不传六耳,这是规矩。你要是不接受,我就不能传给你。”

“好吧。”李唐没有选择,只能答应。

大丈夫能屈能伸,待我练成神功,再重振夫纲不迟。

杜姜附在李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口诀。

她一开口,李唐就觉得耳熟,等她说完,李唐彻底惊了。

“就这?”

“你别以为这口诀简单,但大道至简,越是简单的,越是有用。”杜姜老气横秋的拍拍李唐的肩膀,颇有师傅教导弟子的成就感。“关键是坚持,这世上的事,怕就怕认真二字。只要你认真做了,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收获。”

李唐目瞪口呆,眼睛盯着杜姜,眨也不眨。

这他么……太耳熟了啊。

“不要这么惊讶,我就是这么高明。”李唐越吃惊,杜姜越得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唐的脸颊抽了抽。“这也是你师傅教你的?”

杜姜顿时变了脸色。“你能不能别提他?”想了想后,又道:“好像是吧,我记不清了,也许还有其他人说过类似的话。”

见杜姜不愿多说,李唐识趣的中断了话题,认真听杜姜讲解口诀。

其实这个口诀他比杜姜熟悉,只是从来没当回事,更没有练习过。

因为这口诀真的太简单了,完全不像秘诀,更像顺口溜。

在他那个时代,这个口诀有一个名字:行气玉佩铭。

这是哪位前辈干的好事啊。

——

吐纳能不能补肾,李唐不知道,但他确定吐纳能助眠。

一夜睡到天亮,神清气爽,连思路都敏捷了很多。

躺在床上,听着院子里杜姜晨练的声音,李唐将这几天的事理了一遍,又推敲了一番,才翻身起床。

小草听到声音,走了进来,一边招呼女奴们准备洗漱用品,一边打量了李唐两眼。

“家主,你昨天睡得好吧?”

“好。”李唐伸了个懒腰,随即意识到小草话里有话。“我前几天睡得不好吗?”

“不太好。夜里做噩梦,睡不踏实,早上起来脸色也不好。”

“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怎么能随便说?”小草绞着手绢,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又不是家主房里的人,不太方便问的。”

“那你今天为啥要问?”

“这不是见家主脸色好,为家主高兴么。”

“理由都是你的。”李唐笑了一声,没再和小草拌嘴。

洗完脸,到院中和李左车对练了一会,李唐关照李左车,今天他就不去相府了,李左车自己去。到那儿之后,什么事也别做,悄悄地通知金曹掾鲁若来找他就行。

李左车答应了,匆匆吃完早饭就去了。

杜姜吃完早饭后,带着韦何等人出了门,赶往北门的军营。

她今天要接管战车,开始日常训练。

李唐独自坐在院中,让小草叫来了匠师领班老吴。他对老吴说,仪国没多少铁料,现在要调整一下方案,对仪国的农具进行回炉,用那些铁打造一批武器。

为了掩人耳目,这些事必须秘密进行。在打造农具的时候,要不断释放出一些打造好的农具,让人以为只是农具更新,与武器无关。

时间久了,这件事肯定瞒不住。好在也不需要瞒得太久,开战前保密就行,为的就是掩人耳目,给宁国君臣一个惊喜。

因为农具的数量比较多,品种也比较杂,原料的质量参差不齐,这次可以用高炉进行测试。如果出炉的铁料质量好,就用于打造兵器,如果质量不够理想,就用来打造农具。

老吴一一答应。

两人正说着,鲁若赶到了。

李唐先介绍鲁若与老吴见面,打造兵器的具体事宜,就由老吴负责,鲁若的主要任务是提供原料,并安排工匠为打造好的剑配柄、鞘等。

李唐留了点私心,没有推行以刀代剑。

一是时间短,仪国将士未必能适应刀的用法,还是让他们按用剑的习惯来。

二是好处不能一次给足,要慢慢释放,多给仪国君臣几次惊喜,才能充分体现自己的价值。

比如他现在只提供普通淬火的折铁刀,没有直接上渗碳的钢刀,反正经过十几次锻打的铁刀已经足以对青铜剑形成优势。

最后,李唐交待了铁料的解决办法。

鲁若又惊又喜。

从国君直接控制的庄园里收集铁质农具作为原料的确是个好方法,不仅能解决铁料的不足,还能对现有农具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更换,让金曹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有事可做,练习新的铁器制作技术。

将来就算李唐等人离开了仪国,他手下也有一批通晓铁器制作的工匠可用。

“国相高明。”鲁若心悦诚服。

为了铁料的事,他昨天一夜没睡好,也没想出解决办法。没曾想,李唐几句话就解决了。

不得不说,天才就是天才,这脑子就是好使。

国君去杜国请人真是请对了。

最后,李唐让李左车随鲁若、老吴去国相府,如果有人有事要找他,李左车看着解决,不能解决的再带到宫里。如果没有必要,他这几天不打算和吕征等人见面。

他本人决定去宫里问礼,向张学士请教。

李左车三人领命而去。

李唐收拾了一番,进了宫。

——

学士张鸿刚刚起床。

他没什么事可做,通常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然后就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发呆。

身为学士,服务国君是唯一的职责。如果国君不好学——比如仪国国君——学士就是个摆设,既不能辞职,也不能随便出游,反刍学问几乎是唯一的消遣。

得知李唐来拜访,张鸿愣了半晌。

他本该拒绝,李唐不是仪国国君,也不是国君的子弟,甚至不是仪国人,他没有教导李唐的义务。可是这样的念头在心里一转就没了。

他太无聊了,有个人聊聊天也是好的。

张鸿换上衣服,这才派人请李唐进来。两人见了礼,李唐看了一下还没动的早饭,便拱手笑道:“是我唐突了,影响学士用餐了。”

“无妨,无妨。”张鸿也有些尴尬。“是我违背了学宫的教导,起得太迟。”

“先生说的学宫,就是鸿都门学吧?”

“是的。”张鸿抚着胡须,露出矜持的笑容。“能到方国任学士的,只有鸿都门学的学生。其他学宫名气再大,也没有这样的资格。”

李唐哈哈一笑。“怎么,其他学宫名气还能大过朝廷的鸿都门学?”

“论实力和渊源,当然没有,但天下凡俗之人不懂这些,只知道一些道听途说的传言,自然以为其他学宫能超过鸿都门学……”

张鸿拉开了话匣子,说起了五大学宫之间明争暗斗的故事。

五大学宫差不多建于同时,都是大夏开国之后所建,但当时便有高下之明,鸿都门学属天子,四大学宫属四方伯,诸如历书、王室档案之类的,都存于鸿都门学,各方国的档案、册封文书之类的原本也保存在鸿都门学,其他四学宫最多保存各自属国的档案副本。

“后来时间久了,讲学之风兴起,学士们周游天下,在各学宫聚会、论辩,形势就有了不同。四方伯之中,东伯齐公最富,稷下学宫的待遇也最好,天下学士都愿意去稷下,稷下的风头也就渐渐超过了鸿都门。唉,世人不知本末,以为那些辩论就是学问,岂不知那只是学问的枝末,绝非根本。至于诗赋,更是皮毛而已……”

李唐适时的问了一个问题。“那什么才是学问的根本呢?”

“道。”张鸿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

“学士所说的道,是天吗?”

“不,道分为三,乃天道、地道、人道。天道只是道的一部分。”

“那什么是天道呢?”

张鸿犹豫了片刻。“李相,天道深不可测,只有君主可得而闻之。”

李唐连忙请罪。

见李唐态度这么好,张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和李唐说起了其他的学问,以作补偿。

李唐没有急着提出自己的问题,只是静静的听张鸿讲,偶尔发挥一下捧哏的作用,激发张鸿的谈兴,控制方向。

他这两天都没什么事,有的是时间和张鸿闲扯。

——

“李唐没去国相府?”庞涓转过头,眼神中满是惊讶。

他过于惊讶,动作太大,脖子发出清脆的响声,让吕征很是担心。

万一他自己扭断了脖子,这可就麻烦了。

“是的,现在国相府群龙无首,怨声载道,都盼着国相回去主持呢。”

庞涓哼了一声,来回踱了两步,思索片刻,又道:“鲁若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在作坊里打造农具呗”

“农具?”

“是的,国君要为庄园里的农户更换铁制农具,已经收了一批上来,正在重炼。”

庞涓眼神闪烁。“收了多少?”

“这个……”吕征有点为难。他虽是户曹掾,却管不了国君直接控制的庄园。

“去问问吧。”庞涓吩咐道。大战在即,他不能容忍任何一件事脱离控制。

万一李唐是以打造农具为由,实质是收集铁料呢?打造农具和打造兵器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喏。”

“知道李唐本人在干什么吗?”

“听说一直在国君府里,具体在国君府里干什么,就不清楚了。孙氏让出大司马后,国君府里的消息就不太容易打听了。那个杜姜命人将府门守得严实,任何人不准随便出入。”

庞涓哼了一声,故作不屑,心里却有些不安。

之前他和孙海有默契,民政归他,军事归孙海。国君的安全是孙海的权力范围,他尽可能不插手,以免引起孙海的不满。现在孙海死了,大司马落入杜姜手中,他对国君的影响力几乎空白。

李唐躲在府里不出来,完美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虽然知道李唐在府里也干不了什么,但他还是不放心。

他决定,亲自去府里看一看,看看李唐究竟在干什么。

来到国君府,庞涓先去见国君。等了好一会儿,国君才姗姗来迟,阴着脸,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什么事?”国君入座,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问道。

“数日不见国君,老臣甚是挂念,特来请见。”

“哦。”国君的脸色缓和了些。“国相……这两天休息得可好?”

“老臣休息得还好,只是不时有人上门,抱怨李相不问政事,连人影都看不到,只留了一个侍从在相府。老臣甚是不解,宁国来犯在即,国君请他来主持国事,他不问事,如何能为国君解忧。”

国君咂了咂嘴。“李相在问礼。”

庞涓一愣。“问礼?”

“是的。”国君挠了挠头。“他说天下不安,在于礼乐不兴。他向学士问礼,就是要搞明白如何兴礼乐,以图大治。呃……具体问些什么,寡人就不清楚了,国相还是去问他自己吧。”

“喏。”庞涓顺势答应。

又聊了几句闲话,庞涓起身告辞。

国君目送庞涓离开,眼神呆滞,心里却骂翻了天。

这个老贼,进宫就是为了打探李唐的行踪,根本不关心寡人,更不关心迎战宁国的事啊。在他眼里,仪国战败才是理所当然吧。

庞涓来到学士张鸿住的院子,一眼就看到了笑容满面的李唐,心里顿时一紧。

这小子笑得很得意啊,莫非已经预到了我会来,甚至是有意引我来?

没等庞涓想明白,李唐便上前行礼,热情的引庞涓入座。“庞君来得正好,学士见识广博,学问精深,我如入宝山,留连忘返,只是孤独。有庞君相伴,则无忧矣。”

学士张鸿抚着胡须,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庞涓。“庞君为相多年,勤于政务,却无暇问学。现在赋闲,也算是难得啊。”

庞涓神情尴尬。

张鸿这话等于说他不学无术,所以治国无方,不得不让贤给好学的李唐。

“学士言重了。涓不才,虽年老,愿学士不弃,指点一二。”

“请坐。”张鸿伸手一指。

庞涓乖乖的入座,与李唐一起,倾听张鸿高谈阔话,指点江山。开始有点抗拒,时间一久,却听得入神,一时竟忘了时间。

他虽任仪国国相多年,也多次出使邻国,但去的地方还是有限。对过去的故事,更是知之甚少,见识远不如张鸿这样的专职学士。如今听张鸿说起,顿觉眼界大开。原来天地如此之大,人物如此之多,很多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

学士不愧是学士,见识绝非普通人可比。

不知不觉,半天过去了,庞涓不舍的起身告辞。

李唐问道:“庞君,明天还来么?”

庞涓刚想回答,转念一想,反问道:“李相还来么?”

“怎么,做了一天的同学还不够,庞君还想与我同行?”

庞涓微微一笑。他不答反问,就是不想跳进李唐的陷阱。万一他说来,李唐却不来,他岂不是被困在此地?“能与李相一起求学,是我的荣幸。”

李唐欣然答应。“既然如此,那明天就再一起来请教学士。学士,如何?”

张鸿求之不得。“那我明天就在此恭候二位了。”

庞涓心里一紧,立刻有一种上了当的感觉。

自己来府里不是求学的,是来看李唐动静的,怎么能和他在这里耗时间呢?

可是话已说出口,再反悔,可就是对学士不敬了。

无奈之下,庞涓只得强笑道:“明日必来请教。”

李唐追问道:“什么时辰?”

庞涓狠狠地盯了李唐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李君说什么时辰,我就什么时辰到。”

“那就……日出吧。”李唐笑嘻嘻地说道:“早晨比较清醒,正是求学问道的好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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