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爬虫（1/1）
楚歌油盐不进，回了句：“魔尊大人好气魄！”
明赫被她凉飕飕的语气给逗乐了，哄小孩般说道：“别着急，说了给你魔石，就一定给你，只是在此之前，有点乱七八糟的小事需要处理。”
楚歌不明所以，“您有事要忙？”
明赫回道：“不算忙，只是有些爬虫趁我不在的时候，干了些我不喜欢的事情，正好路过，顺手处理而已。”
……
矿洞之中，灯盏摇曳。
几十个身强力壮的魔物举着锄头对着内壁拼命挖掘，力道之大，每一锄头下去，这山都要摇上一摇，还有些魔物拉着推车将废土铲走，你来我往却不纷杂，形成了一套张弛有度的流程，没一会儿矿洞就被挖到了更深的层次。
挖了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魔族汉子感觉到锄头下有异物，俯身飞快刨开石壁和灰尘，看见了嵌在山脉内部的黑金色截面，当即转头喊道：“去禀告和泫城主！挖到了魔矿！”
没过一小会儿，矿洞入口有位衣着鲜亮、穿金戴银的红衣女子低头走了进来，身姿窈窕，容貌却冷清寡淡，眉心一朵如红色火焰般的花钿冉冉盛放，虽然姿色甚佳，但她姿容与衣着并不相合，倒显得怪异。
和泫快步走去，或许是因为急切，金色耳坠来回晃动，她顾不上一城之主的仪态，将手按在黑金色矿石截面处，魔气涌入向下探索，心中估算了一下产量，哪怕全部挖出再经提炼，怕是连二十旦都不足，虽说狼多肉少，但有总比没有强。
她收回手，吩咐道：“所有人都进来，挖！”
和泫一声令下，矿洞里哐哧哐哧的刨土声层出不穷。
虽然声势浩大，但好在十万大山平时无人造访，又很谨慎的设了禁制，被旁人发现异常的可能性很低。
但和泫心中依旧隐隐感到不安和焦虑，毕竟魔尊大人回城，万一被发现……后果和泫不敢想，她快步走出矿洞，又将禁制加固几层。
她现在只寄希望于魔尊大人此时温香软玉在怀，注意力被分散，短时间内不会心血来潮的管理魔族事务。
侥幸心理疯狂作祟，和泫心里想着：最后一次，干完这次，及时收手，必然不会被抓到把柄。
情况与和泫所料的大差不差，魔尊大人确实温香软玉在怀，注意力都在楚歌身上，也懒得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哄楚歌开心又不影响他顺手料理吃里扒外的杂碎，两件事同步进行，一点都不耽误。
而所谓的“温香软玉”此时正坐在魔尊大人随手变出来的软榻上，身前飘了几个琉璃盏，里面放满了点心，她嘴里塞的鼓鼓囊囊，含糊问道：“迷障到底是什么？”
明赫负手而立，如一棵青松般站的笔直，目光正好落在忙的热火朝天的矿洞里，闻言便答道：“若是将九重天视作一个养鱼的池塘，那么下三重天就是池塘底部，池塘底部一般都有无法处理而堆积的淤泥，时间久了，淤泥之中亦会生出能够适应环境的泥鳅，淤泥便是迷障，泥鳅便是魔族。”
“而迷障，其实就是九重天下万物生灵始终无法消融的八苦七难汇聚而成的污浊之气，只要生灵不灭，八苦七难不散，迷障便永无消散的可能，魔族从污秽之中诞生，又在污秽之中绵延，魔族生来被视作罪恶的象征，所以被天道排斥在外，而魔界之外依附天地灵气而活的种族便自认高人一等，对魔族始终心怀芥蒂。”
说罢，明赫抬手倒了杯热茶递给楚歌。
楚歌接过来一饮而尽，将噎在喉咙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微微蹙眉，一脸不屑的说道：“他们好讨厌，我没觉得魔族和其他族类有何不同。”
明赫“嗯”了一声，又接过楚歌手中的空茶盏再倒了一杯。
楚歌说道：“我不喝了。”
“我喝。”
楚歌：“……”
茶壶在空中像只小鸟一样围着楚歌扑腾，明赫指节捏着楚歌用过的茶杯在她身侧坐下，一手撑在身后，身体后仰，他低头吹着茶盏里上涌的热气，抿了一口后，才抬头继续说道：“世上令人厌烦的事情有很多，有些事情的发生尚有缘由，有些事情的发生只是莫须有的灾难，自作孽不可活，我素来不信这句话，但如今也不得不信了。”
楚歌不大理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明赫浅浅笑了一声，“你知道九重天的神官到底为何被杀吗？”
“不知道……”
“因为他们站的太高，看的太远，理想之宏大高远，处于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因此他们无法理解身居他们之下的族类是如何的鼠目寸光，神族生来高贵，掌九重天下福禄福泽和天地灵气周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官便是九重天的主人，所以他们理所应当的压在各族头顶，沉如山阙不可撼动，所以他们得死，死了别人才有可能上位。”
楚歌叹息一声，“所以他们成功了，神官死绝，九重天下无主，他们可以当家做主了。”
“当然没有，不然他们也不会走上一条必死的绝路，又因为无法绝处逢生，不得已自甘堕落的跑来魔族行偷窃之事了……多可笑啊。”
楚歌这才反应过来，“对哦，我们不是要抓爬虫吗？为什么坐在这里吃吃喝喝？”
明赫微微颔首，笑道：“不急，他们在给你挖魔石呢。”
“啊这……卸驴杀磨，怪不好意思的。”
明赫没有答话，指腹摩擦着茶盏杯壁外侧上残存的口脂颜色。
楚歌有点尴尬的抿了抿唇，艰难开口，“那个……口脂掉色，您能理解的吧？实在不行，您换一个用。”
明赫摇头，“只是觉得颜色好看，便多看了一眼。”
楚歌不说话了，目不斜视正襟危坐，盯着前方雾蒙蒙的一片青色，只当自己是个死人。
千言万语聚于心，都变成了一片难以解释的虚无心情。
楚歌本意只是想抱个大腿，但她又不是个二愣子，好歹跟着斯盈在花街见了许多“男人本色”，总能从中品出一丝丝别样的气息……
假设，她没理解错的话，魔尊大人似乎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换言之，魔尊大人好像在泡她，但又不太像真的在泡她，楚歌不是很确定，所以准备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