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卑（1/1）
——翌日，温斯淮家
“别拉着个脸了。”黎郁拎开沙发上巨大的抱枕，在空处坐下。
温斯淮眉头轻蹙，神色懒懒的：“没事跑我家干嘛？”
“蹭饭啊。”语气理直气壮得让人觉得简直可恶。
温斯淮白了他一眼，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老温不在，我点外卖，你回吧。”
“行啊，那林暮的事我和宋顾安说去。”黎郁抱着手臂，话里听得出来阴阳怪气的成分。
“……”
如愿得到想要的反应，明知道温斯淮希望他继续说下去，他偏要故作无意地转移话题，趁机敲诈一笔：“好久没吃烤肉了。”
“趁我没骂人，赶紧说完。”温斯淮嘴上不饶人，却还是口嫌体正直地预定了位置。
看到他有所行动，黎郁才满意地往下说：“你把关大小姐得罪了，所以她和林暮一起疏远你。”
“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这几个字值不值我花300多？”温斯淮磨了磨后槽牙，忍住了把手机盖他脸上的冲动。
废话，他靠出卖人格从关淑淑那里套来的情报，可不就值这300嘛。
受不了温斯淮哀怨的眼神，他只好不情愿地补充：“那我送你一句，和你同桌保持点合适的距离，别让人家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
“你还挺招人惦记。”黎郁翘着二郎腿，语气轻佻地打趣，俨然一副悠然的大爷姿态。
温斯淮一时还不太能反应过来，仔细想想，他和李嫣雨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啊，几个月来仅有的几次交流他似乎都没有越界，难道是自己的表达方式有问题。
以后要谨慎一点。他默默反思。
“你的问题解决完了，麻烦解决一下我吃饭的问题。”黎郁起身想走。
温斯淮想起来什么似的，拦他：“没完呢。”
“？”
“林暮请假那天和她一起走的那个人是谁？”
“谁？”
“我在楼梯间看见一个男的来接她。”
“来接她回家的不就是家里人吗？”黎郁总算是明白这些天温斯淮在郁闷什么了。
“她还有个哥哥？”
得，穷追不舍了这哥。
黎郁不客气地吐槽：“你是没嘴还是没手？下次这种事能不能自己早点去问？微信打字要我教你？”
温斯淮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的郁闷终于云开雾散。他似乎有点紧张无措过了头，情绪上了头，感性超越了理性，只记得不停用那个连全脸都没看清的人和自己对比，然后在一次次单方面宣布自己惨败。
原来那天李子洋说的没有胜算是这种感觉。
温斯淮生平第一次把“自卑”二字和自己联系起来。
……
一周过去，林暮的座位还是空空如也。
众人发出的慰问信息也都石沉大海。
黎郁不记得自己用“不会有事”反复安慰了关淑淑多少次，以至于后来，连他自己有点没底，心虚得慌。
可惜，黎郁的判断这次出了错，林暮家确实遭遇了不小变故。
她再回到学校已经是几个星期以后。
许久不见，再见面时，活蹦乱跳的林暮突然变得沉默寡言、满脸阴云。
这让所有人都有点不适应。
纵使有百般疑问，也没有机会问出口。
为了打破这个僵局，关淑淑和黎郁向话多到堪称“聒噪”的李子洋发出邀请，指望他能以一己之力解决这场黄色预警级别的危机。
饭桌上的氛围很不对，李子洋灵机一动，向林暮发问：“这段时间背着我们干什么去了？游戏都不上线了。”
林暮的眼神呆滞了一秒，眼里的情绪和泪水交融，手忙脚乱地掩饰了一番，却还是没控制住，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滑落。
几个人霎时间都慌了神，温斯淮最先回神，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纸。
林暮在手心缓缓摊开一张，垂着头轻轻捂住脸，静静地闻着纸巾上甜甜的茉莉花香，就这样沉寂了好久，情绪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露出一个安慰又牵强的笑。
李子洋被吓得不敢再多嘴，这顿饭彻底变成了一场默剧表演。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关淑淑盘算着怎么在回家路安慰林暮。
谁知林暮率先开口：“淑淑，你先走吧，我这几天不回家。”
“哦……好，”关淑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滞了几秒才点头，“那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哦！”
“好。”林暮应声，却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林高懿说他刚刚上车，一时半会应该还到不了。林暮无所事事，随手拿起物理作业瞎琢磨。
“不回家，在学校偷偷发奋？”
是温斯淮。就算很久没见，潜意识也能比大脑更快做出判断。
“年级第一都不走，我怎么敢走？”林暮闻声抬头，笑盈盈地望着他，眸光微动。
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不开心的事情之后再见到他，林暮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居然没出息得有点想哭。
她悄悄做深呼吸，试图把异样的情绪压下去。
没有用，泪水有点不受控制，想和他倾诉，想告诉他自己的难过。
怎么会这么贪恋他的关心？
林暮觉得自己太无厘头，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
她不知道。
从前喜欢隋洢奈，觉得他很温柔、很耀眼，但他们只有过一次交集，她不觉得自己会被记住，只敢远远地观望他，一心觉得这就足够了。那天她太冲动了，竟然真的听信李子洋的怂恿去和隋洢奈表了白，结果当然是被发“好学妹卡”一张。
宋顾安就是这个时候闯进她的生活的。她其实并不喜欢他，但他是隋洢奈的好朋友，所以她不排斥他的接触。结果他开始自说自话地追求她。她想抗拒，可根本没有用。
温斯淮对她来说和隋洢奈、宋顾安都不一样……
见林暮发起了呆，温斯淮开口：“真不回家啊，不早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本来想解释有人来接自己，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似乎很快就会结束对话。私心作祟，于是她不答反问。
“遇到了一点难题。”
“还有让你为难的事？”
“对啊，要不要听我发牢骚？”温斯淮无奈一笑。
林暮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