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飞鸟难渡(1/1)
李晋起得很早,本来他是打算早点起来好收拾家当,尽快出发的。
前世搬家的经历,他已经有了无数次经验,快养成了本能了。
只不过如今的他,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稍嫌奢侈。弓着背站在他那个小小的窝棚中间,圆锥一般的空间逼仄狭小,内壁到处裸露着枯枝,环顾四周,几乎找不到值得带走的东西。
为了避免其他猛兽占据在这里安家,李晋推倒了这个住了几晚的窝棚,临走之前,又饶有兴致的选了块劈的相对平整的木料敲入地面固定,用还未烧尽的木炭,在上面写下了“白鹿原”三个大字。
这里的鹿苔,还是十分美丽的。
在晨光中,李晋拖着他的小车,载着他的全部家当,寒酸的出发了。
或许对岸满是豺狼虎豹,或许对岸遍布千里冰霜,不过李晋有着对自由生活的向往,有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更有着远超今人千年的知识素养。人能否胜过或许是未知,但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爬向食物链的顶端。
第一步还算顺利,在把小车推上木筏固定之后,借助河岸自然的坡度,和木筏之下垫好的滚木,没费多少劲,载着小车的木筏就成功滑入了陷空河。
由于他的木筏材料都是选择相对干枯的树木,因此浮力相当不错,不过河水的流速还是超过了他的预估,带着木筏快速的向下游漂去。
这种情况其实很是凶险,因为木筏一旦打横,很容易被河水冲翻。
不过到这个时候,李晋已经没有太多的办法了,只能用事先准备好的船桨充当尾舵,借助河水的力量,拼尽全力控制木筏的方向。
他的双臂紧绷,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肉眼可见的冒出,顺着略显狰狞的脸颊滑落。李晋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来对抗河水的暴烈,虽然不知道要坚持多久,但他真的没有了别的选择。
“原来鸿毛不浮是假的,飞鸟难渡才他么是真的。”李晋苦笑着。
陷空河北岸,距离河岸不远的地方,有座二三百米高的小山,虽然海拔并不高,但是在附近一众丘陵的衬托下,却显得格外挺拔高大。
一个相对渺小很多的人影,正站在山顶仔细的观望着周边的环境。
由于河水的流速大大超出了李晋的想象,等他登上陷空河北岸时,白鹿原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陷空河的西边,是大片的丘陵,连绵起伏;东边,大约几公里之后,就开始逐渐有了山脉。小山的脚下不远处,一条支流自东北向西南,蜿蜒而来,注入陷空河。
相较于陷空河的浑浊,这条支流明显清澈了许多,在两河交汇处泾渭分明。支流并不宽,大概也就几十米左右,隐藏在河岸两边高大的林木中,李晋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
小山西边相对陡峭,东边就平缓很多,错错落落,一直延伸到了两河交汇的西北角。
很快,李晋就选好了营地。
这片土地坡度不大,相对平整,向南距离大河河道足有三四百米,河岸边有大片冲击而下的鹅卵石河岸;向东缓坡下来几十米,就是那条支流;向北地势逐渐走低,远处是一片地势相对平缓的松林,松林并不茂密,还夹杂一些低矮的灌木,但生长的很是繁盛。
住所的选择,李晋考虑了很多因素,并不单单只考虑风景。
古人认为山南、水北为阳。而这里正处于陷空河的北岸,同时又是小山的南坡,日照充足,可以尽可能的保证冬天有足够的阳光。
同时靠近河道既可以便利渔获,又可以方便取水。冬天河面结冰时,也会便于出行和运输,从而去到更远的地方狩猎。
同时这里距离河水也足够远,高度也适度,否则突然上涨的洪水,或者春季化冰时的凌汛,都可以让他的小家遭受灭顶之灾。另外这片黄坡是沿着山脊线下来的,也可以避免掉山洪或者雨水的冲刷。
简单吃了点东西补充下体力,李晋准备利用一个略微隆起的土丘搭建一个半地下的木屋。
这种房子构造比较简单,挖进去一个凹坑,利用泥土包裹在内壁搭建三面围墙就好。东面的木墙可以立的高些,屋顶顺势用树干平铺,东面就可以留出壁炉烟囱的位置。
考虑到工程量和将来的保暖问题,李晋没敢挖的太大,挖到三米见方就停了下来。
渡河的体力心力消耗巨大,李晋已经快迈不开腿了。
临时找了几根枯木斜搭在凹坑的边缘,又从附近找来一些带叶的树枝压在上面防风挡雨,李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今天累的有点狠了,李晋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沉沉的睡去了。
不过他却没有注意到,今晚的月亮虽然依旧高挂,但却不再透亮,好像笼罩了一场白纱,灰蒙蒙的。
半夜里,李晋被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吵醒了。
起风了。
那些在野外残酷自然条件下或许已经生长了几十年的树木,被一阵一阵的大风,吹得不停摇摆,有些已经弯到极限,发出开始内部崩断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会轰然倒下。
门口的篝火被大风吹的马上就要熄灭,大量火星狂乱飞舞,还没来得及飞远,就爆发出最后的光亮重归黑暗。
李晋的窝棚也被吹了个通透,压在棚顶用来遮风挡雨的枝叶,很多也被吹飞不见,留下越来越多的大洞。
面对这种情况,李晋毫无办法。
在这片土地上,他只是个新人菜鸟,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任何底牌根基。他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躲避,只能像那些树木一样扛着,甚至连树木都不如,他还要保持他的体温。
虽然现在还是夏天,但是夜里仍然只有十几度的室外温度。何况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室内了。
李晋把油布紧紧裹在了身上,并在里面塞满了一切他能找到的保暖的东西,蜷曲着身体,祈祷着更坏的事情不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