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拜师(1/1)
洛阳,春。
刘巍睁眼望着窗外,杨柳飞絮在窗外飞舞,像成千上万的蝴蝶一样扑向窗纸,在窗纸上顽皮地撞击,然后弹到一边,或是粘连雨水水蜿蜒流下,或是被窗纸弹开,去拥抱大地和砖墙。屋檐下,一个冬天空空如也的燕巢,也传来了燕子的叽叽喳喳的声音,正是春暖花开时节,夏天还会远吗!
刘巍咳了一声,外间丫鬟听见声响,是小主人醒来了,连忙端来茶水,刘巍只觉得口舌干燥,真受不了洛阳的气候,喝多少水都不能润湿嘴唇与喉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润润喉,抬眼望去是刘诗,眼见刘诗尚是睡眼惺忪,一只手端茶盘。另一只手挠挠乱乱的头发,打着哈欠。这大冬天,除了睡觉的时候不困,其他时间都困。一副娇柔小女儿的神态,一句诗脱口而出:
“鬓云欲度香腮雪”。
“刘大人遣人来接小主人了,说是要拜访名师。”老管家人未进来,声音先进来:“你们两个快点,先帮小主人梳洗,还未用膳呢,大冬天的腹中无食,坏了身子。”涵儿也端水进来,放下水盆就要上前梳头,被诗儿拦住,“你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你去催厨下快快摆上饭食,外边冷,就在外间就食。”
半晌后出得门来,只见一小童身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让人忍禁不住地想向上前捧在手里疼在心里,直唤小宝贝。
往刘陶府上走过多次,牛车一路直行,半个时辰后牛车停下,丫鬟搀扶刘巍下车,刚要进门只见刘陶出来,匆匆道:“上车上车。”
刘陶将刘巍一把抱起塞进车内,自己也上的车来,吩咐下人牵头带路,往皇埔嵩家去。听到皇莆二字,刘巍猜到是应是当朝名将皇埔嵩,按时间推算他现在应是北地太守。
到了门前刘陶将刘巍抱下车,就拽着他,不等门房通报,一路进的前院,口中直囔:“义真老弟,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宝贝。”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起:“老大夫,你一来,我家的酒缸就要见底了,快进来让我看看是什么宝贝。”
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耸立在刘巍面前,身量消瘦,一身布衣布鞋,乍看像个普通老人,嘿呦的脸庞透着红,尽显沧桑,但一双眼睛深邃威严,使人不敢直视,就像一座山一样的倾压过来。
刘陶一把将刘巍推到身前。刘巍猜到来人是皇埔嵩,只见皇埔嵩一脸的笑意,满脸的褶皱从眼眶向外放射,未带头巾,只是随意地绾了一个髻,髻上插着一根铜发簪子,上下打量着刘陶身前的小童,像欣赏一块尚未雕琢的美玉般的上下打量这刘巍。刘巍今天穿着一袭玄色长袍,身板笔直,五官棱角分明,从容不迫,气度不凡。暗衬,此子这份气度,当世少年一代,少有。
“快跪下,这是你的未来授业恩师。”刘陶在刘巍身后推了一把说道。
“慢点,慢点,我还要考校一番。”
刘巍闻言,先跪下磕了一个头便站起了,文身立着,不吭声,叫恩师不是叫太守也不是,不知叫啥才好,就这样憋着。
只见皇甫嵩上前把刘巍拉到身前,看看他的手脚,捏捏他浑身上下的骨头,就差将手伸进裤裆摸摸看是男是女。刘巍恶趣味地心想,小鸡鸡要不要一并检查,甄别男女。
“不错,不错。我收你为徒,是因你人品不错,没有任何恶习;其二,从你身骨看,你天赋高,未来前途无限。”
几个意思?小鸡鸡还没摸完就不错啦?
突然皇莆嵩高声叫:“老不死的,你出来,我给你找了一个好徒弟。”
只见后堂转出来一个年近花甲的精神老头,身高九尺见方,方头大耳,整整高出皇埔嵩一个头,龙行虎步,手脚粗大,声音洪亮。
人未到,声音先传来:“洛阳是个藏龙卧虎之地,我这三脚猫功夫哪敢在洛阳显摆,最多也就是在乡里,教教野孩子几手防身罢了。”
“坐下,坐下,都坐下,上酒,拿酒来,快点。”皇甫嵩大声嚷着。
转头对着刘陶与刘巍道:“这是我的老友,当年我去北地结识的好汉,一身功夫绝世仅有。这不见我回京述职,随我来洛阳。”
只见下人鱼贯式的出来,不一会儿酒菜就均摆上了。
“什么话先别说,先喝它三碗再说。”
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中,皇莆转而议论朝政,大骂宦官乱政,奸臣当道,蒙蔽皇上。世家大族把持上升通道,寒门子弟没有出头之日,豪强霸占土地,哀鸿遍野。
话语中,刘陶:“胡广故去,朝议以杨赐、刘宽、张济三人教授刘宏,然皇上却独亲张济,排斥杨太尉。勃海王刘悝被中常侍王甫指使他人诬陷谋反,下狱自杀,明明是诬陷,众臣却无人敢应,皇上却不对王莆治罪。”
说罢仰头一尊酒仰头灌入喉中,眼中涣着泪水。刘陶与勃海王刘悝,陈国王刘宠三人关系极好,都是宗亲,如亲兄弟常有往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当土地高度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就是一个朝代衰败的开始。
宦官代表的是皇权,杀了十常侍,还会有八常侍的出现。王莆的行为超出士族所能容忍,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所以,王莆难逃一死。但是,几位大人要小心,王莆一死,必将会迎来宦官们的报复。”
刘巍小声地边说边看着几位大佬的脸色,随时准备中断这番大不敬的言论。
“朝廷腐败、宦官外戚争斗不止、匈奴扣边不断,国势日趋疲弱,又因全国大旱,颗粒不收而赋税不减。”
“失去土地的升斗小民就如烈火烹油,为了生存稍有不慎便会揭竿而起,并形成燎原。”
望着眼前总角小童侃侃而谈,个个面面相觑。
“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个个低声喃喃,猛然间一声爆笑打断了众人的惊异,只见童渊:“你不是要考校吗?如何啊?”
皇甫嵩转头对刘陶问道:“子奇?”
“何人教你的这番言论。”刘陶怒喝道。
“别吓坏小孩。”皇甫嵩打断了刘陶的责骂。
“是我自己想的。”
“我收下这个学生了。”皇甫嵩高兴地抚掌大笑。
刘陶摇着头,对着皇埔嵩,和另一位老者指着刘巍,将刘巍的身世做了介绍,谈及陈国王因国相诬告险遭杀身之祸,送弟子入京为质以保全身家性命。也是一阵唏嘘。
童渊听后看向刘巍说,“你愿意跟我习武吗?习武很辛苦。”
刘巍接道:“摸鸡......哦,是闻鸡起舞,小子能行。”
童渊一愣:“你知道我是谁吗。”
刘巍摇摇头。
惹得童渊哈哈大笑:“你连要授你武学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跟我学,万一我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无赖老头呢。”
“那我就是一个无赖小子。”刘巍稚气十足道。
“孟子云:盖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刘巍稚童之音亦吐字清晰洪亮:
“虽是汉室宗亲,仍需经历挫折与磨难,才能匡扶汉室,正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现如今,宗室贱如狗,孝廉满街走,皇上只爱钱,诸公但吃酒!然匡扶汉室,匹夫有责。
逢此乱世,君子当自强不息。有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
三个老家伙目瞪口呆。
彷佛晴空一道霹雳。直将三人,雷了个外焦里嫩。刘巍心中暗笑:后世警句名言一大堆,还不雷死你三个老家伙。
童渊说:“说得好,这小子我收下了,我叫童渊。”
刘巍闻言大喜,用手死劲捂着嘴,怕笑出声来。童渊大名鼎鼎,东汉末年著名的武术家,三个徒弟叱咤三国风云,搅得战场血雨腥风,尤其是三徒弟,赵云更是以一首精妙的盘龙枪,无敌天下,二徒弟张绣年纪轻轻创下了北地枪王的名头,更是直接要了典韦的性命,大徒弟张任一杆长枪蜀中无敌手,演义中,落凤坡设伏射死庞统。
看来今天没有白被摸,今后有这种好事可以多摸几次。
很可能是赵云的师兄了,一想到今后可以揪着赵云往死里虐,就开心的要死。我是师兄,哇哈哈哈,嗯哇哈哈哈哈哈,师兄好,师兄真的可以有。
刘巍二话不说翻身下跪,头磕的砰砰响,口中:“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童渊道:“起来起来,我先说好,我不会一直呆在洛阳,我受人之托,还有事要去常山,我只能先给你筑基,还要靠你自己练。”
刘巍仰起头对童渊说:
“知道,知道,我知道你要去常山,您忙着。再说了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说完爬起来,不慎脚踩到衣襟,又跌了一跤,滚到童渊脚下,被童渊的一只大手抓住脖子后衣领,提了起来。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至理名言啊。
“子奇兄,你这个子侄不简单啊!”皇莆嵩,撸着须,颇有深意,望着刘陶。
“这小子今日悖逆胡言,望二位老弟勿外传,千万,千万。”
自此,刘巍跟随刘陶学经义,跟皇埔嵩学兵法,跟童渊学枪法。
刘巍先是模仿其形,后是探索其意,再是顿悟其神,越发感觉古代武术的博大精深。
由于都是口口相传,因此到了后世,武术只有其形而无其髓,更无其神。
数月后的一天,皇埔嵩好友吴匡,得知童渊信息后,便央求一并教授两个儿子吴懿和吴班。得,一只羊是放,三只羊也是放,三个小家伙就这样成为了同窗,一起学经义、兵法和武艺。五个月后,童渊有一日在指点刘巍枪术后对刘巍说:
“武学基础和枪法招式,我已经都教你,剩下的就靠你自己,我要去常山国。临走之前,我要跟你说一下。我门下有两个徒弟,大徒弟是张任,现在在蜀中为官,二徒弟刘绣,是张济的侄儿,当年我辞别师兄李彦离开并州,在武威他的家中盘恒了几天,指点过刘绣的枪法。”
他接着说道,“你们三个,我最疼你,你年岁虽小,但能够领悟我武学、枪法精髓,假以时日,成就当不在你两位师兄之下,望你能持之以恒,扎好武学根基,勤练不辍,功到自成。”
童渊走后,吴匡与刘陶等人因何进事,政见不和,而少了往来,吴懿兄弟也就回去了,刘巍也是遗憾,这一对蜀中刘焉手下大将,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