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听妖符听妖声(1/1)
盛火再次见到陈碎,还是在传道堂的亭子中,这次她特地早早赶来,没想到陈碎竟然比她还要早。
若不是他坐在蒲团上,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情,盛火都以为他是个勤学苦练的模范弟子。
伏诚还未到,传道堂就只有盛火和陈碎两个人,盛火手捧着的昨日练习符咒的一叠纸张,放到了桌上,默默坐下来在木板上隔着纸临摹着。
盛火不想搭理陈碎,但陈碎小少爷可看不懂脸色,没这么容易消停,他一个人正是百无聊赖之时,见了这位小师妹,眼神一亮,下一秒看到她头顶盘成一团的头发,眼神又暗淡下去。
最简单的样式都能盘的歪七扭八,陈碎觉得这个师妹指不定也是练功有瘾,其余一概不关心。
小少爷按耐不住,开始招惹起来,“诶,小火苗,我给你个好东西要不要。”
盛火忍受着三天两变的称呼,先生不在她装一下也懒得装,冷淡地回道:“不要。”
陈碎循循善诱,“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就不要?你不好奇吗?”
盛火揣摩着符咒的笔画,敷衍道:“不好奇。”
陈碎快被气个半死。
盛火拿着刚才临摹好的符咒起身,走到旁边的空地上,将纸平摊在地上,又从昨日的纸张中拿出几张,整齐的放在一起对比着。
“你这样怎么行?送上门的东西你都不要,败家子!”
盛火仔细的揣摩着两者的差距,终于舍得从一堆纸中抬头,看了陈碎一眼,扯出个笑容 ,“那倒也不是连送上门的都不要,主要是看送东西的是谁。”
陈碎将话咀嚼了一番,勃然大怒,恶狠狠地问道:“我怎么了?”
盛火干脆将纸围着自己摆了一圈,拿着笔盘腿坐到了地上,在纸张上面涂涂画画,“你是商人。”
陈碎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算计自己人?
盛火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会。”
“啪——”
陈碎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岂有此理!我还用得上算计你?你有什么能让我算计的?”
盛火下笔的手顿在半空,一滴墨汁从笔尖滴到纸上,她干脆将笔放下,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微微仰头,看着陈碎。
她眼中古井无波,陈碎居高临下,却忽然被她看的有些心虚,方才的气焰就这么散了。
盛火看着这个师兄突然有些头疼,“说吧,你想做什么。”
陈碎有些泄气,他在蜃山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有些怕师叔那有时候说一不二的性子,如今又来个和他不相上下弟子,他为未来的日子感到一丝忧虑。
他焉焉道:“我真没什么心思,单纯想给你个新奇玩意儿。”
陈碎从袖中抖出一把木梳,扔到盛火桌子上。
一个小精怪从木梳中被摔了出来,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小小的一团,咕噜咕噜地一路滚到了盛火面前,差点撞进盛火放在地上的墨盘中。
盛火眼疾手快伸手挡了一下,这才让小精怪避免了被染黑的命运。
摔得晕头转向的小精怪这才发现自己摔了出来,吓得一瞬间又钻回了木梳中。
盛火以眼神询问陈碎什么意思。
陈碎解释道:“这种小精怪世间称其为花容,多诞生在爱梳妆打扮的女子闺房中,会附着在妆台的各种小物件上,喜欢吸食女子打扮时的愉悦情绪,作为回报,它会使女子梳妆的手更巧。”
陈碎扫了盛火一眼,哪怕给她一双巧手也拯救不了她,“这只已经可以化形的成熟小花容,精通各种梳妆打扮,不必你亲自动手,而且十分灵巧,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陈碎悲痛起来,“我算计什么了!我不过是希望你别糟蹋的那张脸罢了。”
“没关系的师兄。”盛火心平气和,“我不觉得是糟蹋,师兄留着自己养就好。”
陈碎以手撑头,轻笑一声,手指轻叩桌面,缓慢不间断,过了好一会,才道:“小小年纪,眼里只有勤学苦练,等你再大些长开了要是还这么丑,你到时候哭都没处哭去。”
“到时候你中意的小郎君不心悦你,你就知道你师兄现在的良苦用心了。”
盛火无动于衷,“没关系,世间男子何其多,我换一个就是。”
陈碎听到这番言论,蓦的转过头看着她,非但没生气,反而眼神一亮,宛如找到同道中人,张嘴正准备说话,伏诚突然走了进来。
陈碎看着一脸平静的伏诚,立马闭起了嘴,端正坐好,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听到了多少。
伏诚施施然地走进传道堂,将手中拿着的纸笔放到桌上,再将新的一块临摹木板递给盛火,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桌子上整理着。
陈碎仔细观察了一会师伯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装模作样的拿起笔开始画起了符咒。
伏诚将自己桌上整理的井井有条,垂着眼看了看盛火桌上那把木梳,掀了掀眼皮,心平气和地说道:“小碎啊,你师妹还小,你再教你师妹什么情啊爱啊的东西,我把你关在山上,潜心修行。”
“你是嫌你山下的日子腻味了吗?”伏诚十分和善的问着。
这一问让陈碎几乎汗毛乍起,打着哈哈,“师伯说什么呢,我在山下忙着挣钱了,咱这山头哪哪不要钱呢。”
伏诚笑眯眯地看着陈碎。
“师伯我错了。”陈碎立马低头认错,态度诚恳。
伏诚挥了挥手,让他专心做自己的事。
陈碎又试探着,“那师叔,这个花容精,小师妹能留下么?”
“女子爱美,天性如此,留下吧,至于用不用,那是你师妹的事。”
陈碎松了口气,同时也怪异起来,师伯向来提倡自食其力,也认为这种性子平和的精怪是天地灵物,不应被人拘束,所以从来不允许这类精怪出现在清净峰。
他原本有些害怕因此惹得师伯生气,才想着让小火苗先收,到时候事成定局,以师伯对盛火的耐心程度,多半不舍得真的罚她骂她,就算他这个始作俑者被罚,师伯肯定也会顾及一下小师妹的关系,自己顶多就挨两句骂。
没想到就这样算了?
陈碎面色古怪,默默的看着伏诚,暗想,小师妹影响莫非这么大么。
伏诚看一眼陈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觉得奇怪?”
陈碎心中那点担忧消散,身体也松懈下来,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如实说道:“是有些不解,师伯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吗?”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我不喜欢那是我的事,以前清净峰是我是居所,所以我不喜欢这种山精出现,但不代表我不允许它存在,一些无关紧要事情上依靠外物,不妨事。”
“倒是你啊。”说着说着,伏诚又开始唠唠叨叨的操心起来,“你什么时候在修行上也能争点气啊,要是后让你小师妹把你越过去,我看你面子往哪儿放。”
陈碎不以为然,反而有些厚颜无耻说道:“这是好事啊,到时候我把我那些宝贝分一半给小师妹,强上加强,让小师妹保护我。”
伏诚声音拔高了些,“胡闹!你看你这师兄当成什么样子!”
“你今日画符时间翻倍!”
“什么?你做人的原则呢?”陈碎这下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伏诚冷笑,“你今日若是时间完不成,自然能见到我做人的原则。”
陈碎哀嚎一声,认命的拿起了笔,只敢暗自生着闷气。
盛火在一边咬着笔头,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伏诚对付完陈碎,心情颇好,慢悠悠地走到盛火摆着的一地纸的圈外,问道:“可看出些什么名堂。”
盛火点头,十分认真地道:“名堂很大。”
“丑的千奇百怪。”盛火抬头看着伏诚,煞有其事的说道:“看不到一点进步。”
伏诚:“……”
陈碎手一抖,一条墨痕直接划到了纸外边,他愕然的抬头看着盛火。
“术法和符咒都非一日之功,不用这么急于求成。”伏诚蹲下身帮忙将地上的纸张捡起来,一张一张叠放好,“不用管结果,你现在专心临摹就好。”
盛火点点头,收拾好这一地狼藉之后回到了桌子上,开始今日的功课。
陈碎也许是发现使什么手段都得踏踏实实完成了任务才能结束一天,作妖的频率少了不少,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十分迅速,当刻漏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盛火才回过神来。
陈碎由于被罚了一倍的时间,他刻漏中的水还有一大半,盛火向伏诚请示了下,得了允许,走之前向陈碎投过去意味深长的一眼,便转身前往剑堂练剑去了。
这一眼在陈碎眼中挑衅意味十足,恨不得将盛火当成笔杆子攥断。
伏诚声音悠悠传来,“笔要是断了,就再加一个时辰。”
陈碎不得不继续画起来。
伏诚守着陈碎到午后,走过去先是检查了一番他上午的成果,嘱咐他水漏完了就可以离去,然后便去准备盛火晚上药浴所需要的药材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就此往复,盛火泡完药浴的第二天伏诚不会给两人安排功课,盛火会在醒后前去给建木浇浇水。伏诚等她养足精神后,仿佛要将她缺失的孩童时期应有的快乐都弥补回来,给她带些各种各样的精巧物件,然后再拉着她漫山遍野的逛,有时是去照料药圃,有时是去山脚的江中抓鱼,最后养到她院中,甚至还想让她去掏鸟窝,只不过被她严词拒绝了。
伏诚甚至反过来被弟子讲了好一番道理,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这平常少言寡语的弟子嘴皮子十分了得,只不过轻易懒得搭理人。
而陈碎则是每隔一日便被叫上山,在传道堂中阴云罩顶的画符咒,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画出的符咒美则美矣,却一直空有其表,迟迟没有神韵,伏诚气的直接将他往后每日的在传道堂的时辰翻了一倍。
盛火练剑的地方也因此被伏诚从剑堂迁到了传道堂亭子边的空地上,方便他看着两个弟子。
盛火和陈碎两个也逐渐习惯了彼此,相处倒也自在了许多。
这一天,盛火临摹完了符咒,就在一旁练着剑,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在进亭子歇息的间隙,她有些惊奇的看了陈碎好几眼。
今日下午陈碎似乎格外沉得下心,半点幺蛾子都没闹,甚至连头都没抬,就专心致志的画着他的符咒。
水时的水滴个不停,直到夕阳西斜,滴尽最后一滴水,若是寻常,这一滴水下坠的水花溅起之前,位子上人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但现在,陈碎还安安稳稳的坐在位子上,画着手中的符咒。
直到落下最后一笔,陈碎还举着笔怔怔的,画这一个符咒的时候,他从笔尖和纸张相接触的摩擦中,体会到了某种十分玄妙的感觉。
他看着眼前的咒纹,跟以往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差距,想到之前师伯所说的神韵。
莫非——
他双指并拢按在咒纹中央,鬼使神差的往其中注入一丝灵气。
下一刻,咒纹像是从底端燃烧一样,一点一滴化为灰烬,只剩下纸张洁白如初。
白纸虽不能承受符咒强大的力量,但初学者神韵极浅,符咒在白纸上也可与发挥些许效用。
只是一切无异。
就在陈碎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刚练完剑踏进亭子的盛火蓦然顿在原地,她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气流盘旋在周围,片刻之后,仿佛江河入海尽数归到她的脑海中。
下一刻,她眼中的整个蜃山仿佛地动山摇起来,她听见了许多模模糊糊的声音,哀怨、阴森,原本秀丽灵气的山间充斥着许多不知名生灵的哭嚎,不止声音,似乎天地都在向她倾倒,在冲她责问,她的脚下宛如生了根死死钻进地底,半点都挪动不得。
盛火像是被许多的积年怨气冲刷着,她拼命想要听清,那些声音却混为一团,呜呜咽咽,骤然变成震耳欲聋的嘶吼和怒号,仿佛是因为她没有回应而产生怒火。
盛火心神几乎都要被震的溃败。
陈碎被盛火木剑砸到地上的声音吸引,才发现她奇怪的状态,双目血红,鼻间有鲜血流出,顿时慌作一团,以为是自己刚才那个符咒的问题,但又不敢贸然去触碰气息紊乱的盛火,焦急呼喊也没有任何反应。
情急之下,他只好提起灵气汇聚双眼,眼底闪过一阵比之前浓郁数倍的金光。
他想要强行查看盛火状况。
可刚一破开她身上遮挡的迷障,陈碎的神识仿佛被一柄巨锤击中,敲的他头痛欲裂,他的身体像是凭空被什么撞击,用跌坐的姿势像后倒去,撞到身后的桌上,东西被撞的散落一地。
就在两人一人深陷旋涡一人受伤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抓住了盛火的肩膀,仿佛将她从一个遥远的地方扯回。盛火像是经历一场诡谲怪诞的梦,从中猛的惊醒,一回头看见了她的先生。
伏诚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神色十分严肃,盛火只觉得鼻子和耳朵有些痒,伸手一抹,才发现自己鼻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渗了血出来。
她有些迷茫,又因为方才的事有些尴尬,愣愣的还未完全回神,只好茫然的看着先生。
“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 ”伏诚声音缓和的进入盛火的耳中,带着特殊的能力,盛火在这声音中缓缓失去了意识。
伏诚抱着昏倒过去的盛火,缓慢的放倒在地上,然后走到还躺在一堆纸之中,捂着自己眼睛的陈碎身前,拉起他,问道:“怎么回事?”
陈碎睁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竭力装作正常的样子,说出的话含糊其辞,“我……我不知道。”
显然还没彻底回神。
伏诚没有追究事实,看着他无神的双眼,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陈碎摇头,害怕被察觉异样,紧张道:“没事。”
伏诚伸手,想用灵气查探一下,陈碎蓦的抓住他的手腕,不肯让他再进一步。
伏诚怒道:“放开!”
陈碎咬着牙,眼眶突然变得有些红,对峙片刻,还是缓缓松了手。
伏诚看着他视死如归般的表情,心下翻了个白眼,一下甩开他的手掌,仔仔细细替他检查一番,发现他眼睛只是暂时受了外力冲击,并无大碍,个把时辰就会恢复如初,这才放了心。
陈碎在雾蒙蒙的视线中感觉师伯神色并未有什么异常,松了口气。
陈碎有些呆呆地问道:“师伯,小师妹她……没什么大碍了吧?”
陈碎因为视线问题,没看到后来盛火耳鼻同时流血的样子,只被先前她宛如魔怔般的样子吓住了。
伏诚走到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符咒之中翻看着,冷冷的声音传来,“如若不是我来的及时,再过一时半刻,你师妹就是七窍流血,神识溃散,不是现在耳鼻流血这么简单了。”
陈碎脸色骤然惨白,十有八九是刚才他画的那个符咒的问题——那个符咒并不是伏诚教他的静心咒,而是他在集市上淘到的一本书上记录的。
他就不该图新奇相信这种玩意儿。
陈碎手脚冰凉,有些艰难的找回了自己是声音,“师伯,方才我好像画出完整的符咒了……”
“是吗?那你方才画的是什么符咒?”伏诚声音听不出喜怒,他从一堆纸中看到一张与众不同的纹路,将其从其中挑了出来,凝视着。
这个符咒和他教给陈碎的静心符完全不一样,笔画跟其他相比也显得生涩不少,虽然整体画的有六分完整,但更像是一个为了尝试而画出的符咒。
只一眼,伏诚就看出这个符咒是什么,也知道方才为何会发生那种情况。
陈碎从怀中掏出哪本书籍,有些慌张的翻阅着,凑近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图案,终于——他指着其中一页,“我……我画的是这个,这是我偶然间得的一本书,我看上面记载的都是些不怎常用但不危险的符咒,我就挑了一个有意思的来画着试试,我也没想到是这样。”
陈碎并非是想逃避责任,反而心中十分懊悔,不该擅作主张连累了小师妹。
陈碎向来爱玩爱新奇事物,如今因为新奇差点要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这个代价太沉重,死死压着一个原本意气风发少年的心。
伏诚看着书上所写的名字,心中暗道:“果然。”
听妖符,能够听取妖物的心声。
他叹了口气,伸手安抚性的揉了揉陈碎的头,“这件事不怪你。”
陈碎骤然抬头,“真的吗?”
伏诚道:“嗯,只是以后这个符咒绝对不能再在蜃山出现,明白吗?”
伏诚将书拿过来,将画着听妖符那页撕掉后,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将书还给了陈碎。
“我检查过了,书上其他符咒没有问题,既然你已经能够画出带着神韵的符咒,以后你可以选择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符咒练习,不过不要好高骛远,有些符咒非功力深厚者不可触碰,你可不要再大意马虎了。”
陈碎道:“知道了,师伯。”
陈碎刚将书收起来,正准备去看看地上的盛火,一转头,发现她已经醒了过来,正攀着桌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病恹恹的。
盛火看着一旁正关切地望着她的两人,脑子里空了一会,记忆才重新和之前的连接上。
她下意识的去擦鼻子下的鲜血,直到擦干净了,才问道:“先生,我方才……”
“哦,那是一场幻境,没事了,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伏诚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盛火看不出来信还是没信这套说辞,虚弱地用手扶着桌子,眼神在一地狼藉上乱扫,突然对着陈碎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二师兄,十年磨一咒,这一咒威力真不错。”
陈碎不明白为何师伯不说真实缘由,只敢讪讪笑着,盛气凌人惯了的他罕见的心虚。
“好了,天色不早了,今日就到此为止,散了吧。”伏诚走过来将这场闹剧掐了个干净,走过来搀扶着盛火,边走边说道“你心神有些耗损,但没有大碍,先回院中休息一会儿或者是去温池中泡一泡,晚上的药水已经准备上了,等你缓过来再去,明白吗?”
盛火道:“好。”
伏诚点点头,又叮嘱着,“我今夜有事,不能守着你,你自己多加注意,不可操之过急。”
盛火恢复了些力气,便从先生手中挣了出来,自己走着,无奈道:“先生,我不是几岁的小孩子,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