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柔弱无骨的男人（1/1）

以前听爷爷说过，古时候刽子手砍掉头的人，若心有执念，要是临行刑前让那人喝上一大坛怼了黑狗尿的老酒，并交代他心里默念家的方向，那人就不知道自己死了，会像正常人一样回到家里和自己的家人生活，如果一辈子没人告诉他，那这个人就能活一辈子……

从王大燕家里出来，我忽然记起这回事儿，不耻下问的精神头忽然来了，“所以说，爷爷，那女孩子是不知道自己死了，还是知道？如是知道自己死了她依然要跟自己这家人一起生活分明就是要坏了家里的气运，你看那些个白眼球就知道了，我们要是再晚来几天，他们怕是也命不久矣了；可是她要是不知道自己死了的话，那为什么你刚才问她时候，她好像又知道呢？难不成这鬼还会自欺欺人？”

“呦呵，不错，十五，长进了啊。“这话一出，倒是让爷爷夸了我两句。

“所以说啊，这鬼和人一样，都是矛盾的，都是有情的。你想，要是她真的不恨她这丢掉自己的后爸和只顾儿子的妈妈，怎么可能会这样变着法儿的折他们的寿？可要是真的恨不得他们陪葬，那她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再碧落亭找上我们？说是帮她了结心愿，也是变着法儿的救她这抛弃她的一家子啊……”爷爷拉着我的手，迎着太阳。“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吧……”

天亮了，七星塘周遭的房舍都浸染上金黄色的光芒，“世有无情人，但有有情鬼啊……”爷爷说着说着唱了起来，是那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腔调。

“是，是南山坳里的，孙老吗？”我和爷爷正准备去来时的渡口上登船，却被身后一声有些沙哑的声音叫住了，回头一看，来人是一个须发全白单薄瘦削的小老头儿，正佝偻着身体冲着爷爷这方向打量着。

“这不是，丁员外？”爷爷也放慢了脚步。

“对对，是我，是我……”老人家可能眼神儿不大好，见了爷爷答应才彻底放下心来，拼命地挪动着脚下的小碎步往我们这边来。

“丁员外老弟啊，几年不见，你，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啊……”爷爷拉住他的手，说道。

“哎，甭提了，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两个儿子，大儿子上次的事儿还是您老帮忙才有了结果，哎，这二儿子丁刚先天不足痴痴傻傻的也就罢了，自从丁强走了以后，丁刚接二连三的总是遇点儿什么事儿的就没安生过……”老人说着，两行热泪就流了下来，“还好遇见你了，我看呐，我这二儿子算是有救了……”老人说着，使劲儿拍着爷爷的手。

“怎么，丁刚出了什么事儿吗？”我感觉是出于职业修养，爷爷即刻抓住了这番话的重点。

“您，跟我来一趟？”丁员外止住了哭声，问。

“走，咱们边走边说。”爷爷答应的爽快。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满头白发的丁员外竟然才不到六十岁，足足比爷爷小了十来岁的他，短短三年光景，就落得这样一副沧桑的样子，一则是因为他那聪明能干的大儿子前些年失踪，找了许久都未果的情况下这才打听到爷爷的名声，便是爷爷探灵后指点了他，才让二狗从塘子里将人捞了上来。大儿子死后，他的妻子也悲痛欲绝，本来就重病在身的情况干脆一命呜呼了，一夜之间，痛失两位亲人。二则是因为他这现在唯一剩下的和他相依为命的二儿子，天生痴傻的，这些年为了治好他的疯病丁员外更是里里外外不知道往外倒了多少金钱，什么江湖郎中术士医生也好，偏方诡术邪门歪道的路子也试了，终究无果也就罢了，家底儿都败光了不说，这如今儿子非但美好，反而彻底残了！

任谁，不得一夜之间须发全白啊！

到了那丁员外家里，果然证实了这话，丁员外虽然被员外员外这么叫着，家里早就人眼冷落断壁残垣一副落败气象。满院子的枯枝败叶，一副萧条，毫无一点生机。

跨过门槛，我和爷爷这才看到床上那个瘫在床上的丁刚。

“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爷爷问。

我从爷爷身后探了个脑袋出来，这一看可不当紧，这一眼可把我惊呆了。

眼前这个男人身体扭在一起，是那种别样的非人类可以做出的姿势！要不是这家伙天赋异禀柔韧度超强，那就定是中了什么邪门的东西了，他双眼翻白，嘴里那长长的舌头不住的往外倒着白沫，不时的抽搐一下，把床上的被子蹬在地上。我吓得后退了几步，那丁员外见我这样的反应，连声安慰道，“小伙子别怕，他，他不伤人……”说着，又捡起地上的被子，重新给那团，不，那个人盖上。

“我才没怕呢。”我嘟囔了一句。

“丁刚啊，这样子已经是四天前的事情了，我本来以为他是中风了还是什么，就请了村医看了，药也开了吃了，可是这毫不见效啊，孙老， 您知道的，我家的这些事儿，哎，没了丁强，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一定要把他治好啊，要是他不好，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黄泉底下见列祖列宗……”丁员外捶胸顿足，说的愈发惨痛。

这点上，大家是知道的，丁员外家里往上数18辈儿是个中第的举人，靠着先人的一些积蓄到了今日，村里也就依旧沿用他爷爷那辈儿的名号，员外员外的叫着，家里佣人保姆老妈子也找了不少，可实际上，家里着实没什么实际的营生的，那大儿子丁强在的时候脑子机灵，还能倒腾点山货赚上不少钱，可丁强死后，家里基本就是处于一种坐吃山空的状态了。

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床上那个柔弱无骨的男人忽然开始剧烈的蠕动起来，他的脸急速涨红着，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一样，表情十分痛苦。

“儿子，儿子，你这是怎么了！”丁员外见状，立马上前扶住了他痉挛的身体，生怕他一不留神咬断自己的舌头，那可就不得了了。

“孙老，孙老，您快救救他，救救他……”丁员外向外求救。

“十五，童子尿。”不等丁员外这边说完，爷爷早已有了主张，张口就问我要童子尿。

“啊？”我一时愣住，这猝不及防的让我毫无准备。

“还等什么，哎，来不及了，直接，往他嘴里尿！”爷爷看着我慢慢腾腾的，直接发令。

“啊？”我发出了更为惊悚的一声，，转头看向那满脸写满同样疑惑的丁员外。

“再不救他，就呛死了！”爷爷一声怒吼，吓得我差点就地尿出来。听到死字，我心一横，趴下裤子就对着那丁刚的嘴里，尿了，过去。

没想到，还挺准。

我见他的喉结上下抖动了两下，我也不自觉开始跟着咽口水，他的样子，看来已经进了肚子了。我提上裤子，落寞的站到一边，有种别样的情愫难言。

不出一会儿，丁刚开始剧烈的呕了起来，一滩恶臭冲天的胃糜分泌物从他鼻子嘴里出来之际，同时，他的嘴里也开始往外吐着一些个胆汁儿混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出来，我仔细一看，那分明是只半大不小的死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