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巡大山咯（1/1）

我和爷爷安葬了那女尸和孩子，回到那狗子停尸的帐篷，离得老远，就听到来自水生的家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该是那女尸憎恨水生当时的水生见死不救，这一时怒火无从发泄就害了他……”爷爷看着水生的尸体，有些哀伤，“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他拿出自己的烟袋子抿了一口，

“一念魔一年佛，这女尸到了最后还是选择为了孩子不成煞，此刻怕是早就带着孩子投胎去了……如今这杀身的仇人倒是都活着，只是可怜这水生啊，一个旁观的人，竟然无辜背了这黑锅……看来命中注定死于非命啊，都是他的命数。走，十五，咱们去给他上两柱香……”说着，爷俩儿向水生的尸首走去。

“爷爷，水生真的是被那女尸害死的吗？你说最后，那个大老婆疯了一样乱喊乱叫，是不是也是女尸做的乱啊……”我满肚子疑问无从解答。

“十五，水生是溺死的，那大老婆是自己问心有愧自己说出了自己的罪孽。”爷爷看着我，看了看前面呼啸而过的警车。是啊，朗朗乾坤，灼灼白日的，鬼啊神啊的说着的确有些违和，但这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些事情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不是吗。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爷爷的意思大约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毕竟，这面对人民警察，总不能来说什么尸体杀人的事儿啊吧。不是说警察同志不通情理，只不过这事情无从解释罢了。无论如何，只要坏人得到惩罚结果是好的，就好了。

后来，听狗子叔说那张大财和大老婆都被判了死刑，那大老婆改了死缓，说是因为个孩子的缘故，生完再执行死刑。狗子叔还十分神秘的说，他去探监的时候分明看见，那孩子脚底还有一块紫青色的胎记呢……

听完这个事情，我后背又是一阵发凉。“爷爷，这边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那咱们说说咱那白皮子的事儿？那白皮子怎么办啊，我看这时间早就过了黄金24小时了。”我忽的想起我们此行初衷的目的，说。

“还能怎么办，回家咯。”爷爷白了我一眼，有股子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看吧，有缘自会相见的。”爷爷说着，一个箭步跳上了二狗子的渡船。

“我一定要为大黄报仇的。”我愤恨的跟着用力跳了上去。

回到家中，已然是傍晚时分。即便是落日的余晖将整个山峦镀成一片金黄的颜色，可这北风呼呼，只是看上去暖和罢了。我不由得将身上半湿不干的袄子裹得更紧了些。手触碰到脖子的时候，忽觉得脖颈中冰冰凉，忍不住脖子一缩，抬头一看。

“呦呵，不得了了，长白山，下雪了！”我歇斯底里大喊，“爷爷，你答应过的，你说了长白山第一场雪来的时候就是你带我巡山的时候，你说过的，一把年纪的人了，可不许抵赖。”我忘乎所以的大声喊叫着。

俗话说乐极容易生悲，可我这次多给自己的事儿上留了个心眼儿，为了不待给爷爷反悔的机会决定抢占先机了再说。

“爷爷当然知道，真是的，还算计起你爷爷来了，你爷爷自打你出娘胎以来什么时候骗过你来着，真是的。”爷爷一脸晦涩，似是吃了个瘪的表情，抱怨起来。他伸出手掌，几片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的雪花轻盈嬴的落在他的掌心，喃喃自语道，“今年的雪怎么来这么早啊……”

可多说无益，守山人言出必践。

爷爷答应了我，休整一个礼拜就带我出发。可我哪里等得了啊，在我一再央求之下，爷爷答应，最早三天后，就出发带我去巡山。而这三天的时光呢呢，就留给我从里到外给我这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儿好好做个惜别，这个理由也还算说的过去吧。

上次那银色皮子咬死了家里所有的鸡，倒也让我省去了担心这些东西的伙食问题，只在院子里备多了几盆自动可以浇菜的水来……不，其实这举动后来也被证明也是多余的。长白山里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才是常态，滴水成冰大雪蔓蔓，如若不是遇到破天荒的诡异气候，怕是根本不用发愁来年菜地里的收成。——俗话说的瑞雪兆丰年，还缺得了我这盆水？

临行前，我又去了一趟庙堂，跟我那桃木替身作了惜别。这只待万事惧休，万事俱妥了，只待爷爷一声令下。可爷爷这几天却看起来似乎闷闷不乐的，不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抽烟，就是在院子里来回踱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如此反常，若是问他，他也是眉头紧锁，迟迟不肯说出缘由。

临行前前一晚，他独自一人又去那碧落亭子里转了一遭。想来不是去问鬼还是探灵的路数，这回来之后才略显眉目舒展，乐呵呵的跟我说，道，“十五，走吧，爷爷本来觉得今年这冬天和这大雪来的诡异，怕你这正值阴祟的年纪是有什么劫数，于是爷爷去问了问，这趟啊，兴许是没什么大事儿……”

我听了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一心好奇的却是这爷爷到底是去问了谁呢。我知道这问题问了也是白搭，索性也却只字不提了，不管如何，只要爷爷肯带我出去巡大山，那就是再好不过。

村口的哑巴不知道从哪听来我和爷爷要出远门儿的消息，就在我们要出发前急匆匆的跑来我们家，呜呜呀呀张牙舞爪的说了半天，大概意思是想要跟我们一起去之类的，用的却是什么我们一走他连吃饭都没个着落的说辞，但爷爷最后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还是拒绝了他。——此行虽说占卜是个平安卦，可难保这世事多变，有个什么意外也是合情合理，断然不能带着哑巴去冒这个险。

那天清晨，在哑巴可怜巴巴的眼神中，我和爷爷正式踏上了这段巡山之路。我背着一个包袱，爷爷挎着自己的行李，逐渐消失在他的目光中。

漫天大雪，走在一深一浅，咯吱咯吱响的雪地上，长白山的清冷掩盖不住我内心的欢呼雀跃。我睁开眼睛，睫毛上便被从天而降的密集的雪花挡住了视线，仿佛长白山的美在此刻落入了我的眼中。

所谓的巡山，就是简单的真的就是把这长白山上的花草树木飞沙走石都看上一遍？要是这样想，那可就大错特错。我之所以对这巡大山这件事情如此着迷，就是因为这巡山早就超脱出这一般意义上的巡山。它的内涵，除了来回看看这满山的动物树木不受偷猎者的捕杀侵害之外，是守山人另外一个也是最为重要的目的——维护这山里的和谐。所谓的和谐，是人与人的，人与物的，乃至那些个难以明说的精灵神鬼的……我和爷爷此次巡山的路线便是最好的证明了。

螺旋状从大到小从山底到山顶的圆圈状迂回前进的路线，先是决定了我们要围绕这长白山地盘走上一个大圈儿，沿路会经过各个可能我都前所未见的村落，而后再经过一层层的环着山脉网上走去。也就是说，每走一个圈儿，那路线便短上一些，遇到的村庄和人民也会相应的少一些，直到到了那终年白雪的山顶周遭——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我们的这趟任务才算终止完成。

守山人，通鬼神，判阴阳，侍奉诸位仙家，枉渡野鬼孤魂……这就是我们此行真正的目的，也是我夜不能寐朝思暮想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