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愿意为我保守秘密吗？（1/1）
霏雪一拳过去，直接将对手从台上轰到台下。
“严少卿！胜！为本次武试第一！”
这样一来，自己也就是个武举人了。
“皇上，这是吏部上奏的折子。”
裴钰打开折子，仔细起来：“这个叫严少卿的小公子真是相当了不得，不但是文试解元，还是武试第一的举人，这样的文武双全之辈，若能成为我大万臣民，于我国是幸事一件哪。”
“皇上如此欣赏这位严公子，下官可否需要召他入宫？”
“不必。”裴钰合上奏折，“既然这位严公子想要继续考，朕给他这个机会。希望朕还能在殿试上见到他，看看朕治下的大万王朝，能否出一位文武双全的奇才！”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十月初一，汴京城中大雪纷飞，只消一夜的功夫，整座京城已然是银装素裹。
人们这才从这唐突的换季之中纷纷脱去秋装，换上厚厚的冬装，等待着冬天的过去。
“小姐，您也太神了吧！您怎么就知道今天一定会下雪？”雪雁对霏雪的钦佩之情更甚几分。
皑皑白雪将皇宫装点的银装素裹。早在前一天，霏雪就已经和雪雁为华阳殿里的作物架起了简易防雪棚，这才没有让两个多月的心血付之东流。
霏雪站在殿前，身披雪白色的大氅，身形几乎要与冰天雪地融为一体。她轻轻伸出手去，感受着散碎的小雪花落在掌心时那凉冰冰的触感。
雪花是那样干净，没有核辐射的尘埃，没有火药和废墟的灰尘。
雪雁料理完作物，上前劝说霏雪回屋：“小姐，回屋吧，外面冷，可别冻坏了身子。”
霏雪微微点头，正要回屋，却听华阳殿大门又被敲响。
“这大冷天的，谁还在到处串门呐？”雪雁哈了口气捂热双手，前去给来人开门。
来人同样是一位后宫女子。此人身着黑色大氅，画的不算妖艳，全然没有其它那些后宫妃子趾高气昂的嚣张态度，两旁边侍女也是恭恭敬敬。
雪雁忙给眼前的妃子行礼：“给华妃娘娘请安。”
华妃嫣然一笑：“霏雪妹妹可在殿里？听闻皇上收了一位才貌文武的奇女子为后宫，我这个当姐姐的，可按捺不住好奇心呐。”
“我就是。”说话间，霏雪已经来到门前，手里提着龙吟，脸上没有表情，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阵阵杀气。
“你有事吗？”霏雪直截了当的问她。
华妃没有被霏雪的气势吓住。她将霏雪上下打量一番，随即笑道：“没有要事，就不能来探望妹妹了吗？听闻妹妹性情冷淡孤僻，在宫中风评并不好，可别叫人抓了口舌。”
雪雁急道：“华妃娘娘，您这话未免——”
“雪雁，备茶。”霏雪转身往石亭走去，“让她们进来吧。”
“不必备茶。”华妃笑道，“本妃温了些青梅酒，愿和妹妹一同分享。”
二人在石亭落座。华妃亲自为霏雪斟上一杯青梅酒：“妹妹在宫里过得可还舒心？”
“一般。”霏雪说道。
“皇上近些日子经常提起你。但我却从未见过皇上临幸过华阳殿，唯一一次还闹得相当不愉快。”
“我更偏向于这是一种「尊重」。”霏雪品上一口青梅酒，“他来不来华阳殿，我不在乎，不来打扰我，便是他的尊重。”
华妃有些意外。她从没见过后宫里有这样的人，甚至不愿意接近皇上。
“霏雪妹妹在后宫里，过的其实并不开心吗？”
“皇上下圣旨宣我入宫，我不能不入宫。无论你来试探我的目的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后宫争斗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心所向在这宫墙之外，而非宫廷之内。”
华妃轻叹一声：“霏雪妹妹这般话说的，我也不便继续拐弯抹角了。皇上一直很记挂你，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后宫众妃眼红了。无论你对皇上是什么态度，你现在就是皇上最宠信的人，很多人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
“你是指做皇后？”霏雪扫了她一眼，“我说了，没兴趣。”
“成为皇上的宠妃，立为皇后便是迟早的事情。就算你挣扎，吵闹，甚至逃出宫去，皇上挥挥手就能派人把你抓回宫去。事情很多时候就是这般不讲理，明明不是你的错，但没有人会记恨于皇上。身为后宫女子，许多事皆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翠雀也说过这样的话。
皇宫，也是一座囚笼啊。
霏雪：“所以，你想要我帮你成为皇后，你也就可以顺势送我离开皇宫？”
“这也是在帮我自己。少一个人，在后宫就少一个竞争者。有朝一日我当了皇后，便能顺势将你贬为庶人，逐出后宫。”华妃笑道，“如此说来，霏雪妹妹可还能信任我？”
“按理说，我应该谢谢你的好意。”霏雪将青梅酒一饮而尽。
“不过，我要靠自己的本事，正当光明离开后宫，而不是以一个被驱逐，冷落的失败者灰溜溜的离开。若是华妃早些时候来找我，我或许会答应，但现在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毕竟，我不喜欢被人当枪使。”
最后一杯青梅酒被霏雪喝完。华妃起身笑道：“并不强求妹妹答应。若是什么时候妹妹回心转意，随时来找我。”
“慢走不送。”
华妃和两位侍女一同离开了华阳殿。没走出几步，两位侍女当即就变了脸：“这个霏雪还真是不识好歹！”
华妃冷笑起来。霏雪啊霏雪，你就算当真没有争宠之心，又有谁会去在乎？只要你还有一天呆在后宫，只有有一天还被皇上记挂着，那你就是后宫们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
“今晚知道怎么做吧？”
不帮我，便去死。别怨我，霏雪妹妹。后宫就是这么残酷，简单。
雪雁气鼓鼓的说道：“怎么后宫里谁都跟您过不去呀！”
“雪雁，把门锁上。”霏雪淡淡说说道，“无论谁来敲门，全都闭门谢客。我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交谈上了。”
说罢，霏雪回到里屋。她坐在床边，重新拔出龙吟，用磨刀石一下，一下的磨砺着。
入夜，皇宫中万籁俱寂，巡夜的兵丁也打起了瞌睡。
华阳殿前却出现闪出几道黑影。
他们身着夜行衣靠，身手矫健，是绝对的练家子。他们相互之间对视一眼，并不说话，只是拿眼神确认了这就是华阳殿所在，纷纷从腰间抽出兵刃。
杀手将刀刃插入门缝，轻轻将门闩挑起。
下一秒，一支明晃晃的长刀瞬间从门缝另一边刺出，径直刺穿了刺客的喉咙。
霏雪一脚踹开殿门，死尸倒地，几个黑衣人纷纷后退。
她提着龙吟，冷冷扫视过这些人。
“得罪了，霏雪小姐。你必须死。”杀手们一拥而上，拔剑突刺过来！
霏雪反手握刀，剑刃刺过来的格挡逆手出刀格挡接刃，紧接着腕子一翻，迅速转刀蓄力下斩！当的一声就将杀手的剑刃劈成两半！
杀手当即被吓出一身冷汗——好凌厉的刀法！提刀格挡的瞬间就进行下斩反击！无论是斩刀还是断他的胳膊或者腿都是绰绰有余！配合那有棍子般长度的刀身，还有那惊人的速度和力量，简直防不胜防！
“这是什么招式？”
霏雪下斩完毕，立刻对着杀手就是一刀回身斩，纵使杀手拼尽全力想要躲闪，仍然逃不出龙吟的刀身长度，被一刀封喉。
招式？江湖上好像确实有这样的东西。武林高手都会给自己的绝技起一个好听的名字，自己要不要也试着这么做？
反手提刀格挡，又上下翻转反手下劈，刀身就像是上下翻飞的一对燕子翅膀。
那就将这一招防守反击术命名为——折燕
“可恶！给我去死啊！！”
霏雪再度使出「折燕」，上挑架开剑刃，下劈斩开杀手的腹部，当时肠子就流了一地。
黑天下，谁也不敢出声，即便场面再如何惨烈，也不敢叫出声引来御林军。
“该死，一起上！”
六把剑同时朝霏雪刺过来，霏雪躲都不躲，迎着剑刃撞了上去。就在几个杀手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得手的时候，却一个个惊愕的察觉到，他们的剑刃只能刺破霏雪的表皮，却根本刺不进去！她的皮肤下好似包着一层铁，坚硬无比！
霏雪缓缓提起龙吟刀，一刀横扫过去，六颗人头瞬间落地。六具无头的尸体跟喷泉似的窜出几丈高的鲜血，接连倒地。
只剩下最后一个杀手颤抖的跌坐在地上，惊恐的望着霏雪：“别，别杀我！我能告诉你是谁指使我们——”
“没兴趣。”霏雪话音刚落，一刀就将杀手的半截人头削下，脑浆子里登时淌了一地。
霏雪若无其事的擦净刀身血液，唤醒还在熟睡的雪雁：“别睡了，去叫御林军来。”
“唔，小姐.....哇啊啊啊！怎么这么多尸体啊？！”
霏雪眨了眨左眼。左眼中的景象不听使唤的在热成像和夜视仪之间来回切换。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左眼的界面这才恢复正常，但是识别界面还在不停地闪着雪花。
“自从出厂之后，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进行自我检修了.....我是哪一年出厂的？”
雪雁很快带着御林军赶到，御林军又赶紧通知兵部，兵部再往上传，一时间皇帝也醒了，后宫妃子也全闹起来了，御林军教头也来了。
望着满地尸体，本来就有起床气的裴钰龙颜大怒，指着御林军教头的鼻子破口大骂：“皇家围场你们看不住！现在宫里进了刺客你们还守不住！要你们这些饭桶有何用？！若不是朕的爱妃身手了得，现在已经遭遇不测了！”
御林军教头跪地磕头：“属下无能，还请皇上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定会全力追查来源！无论是左州王还是有人买凶杀人，属下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否则便提头来见皇上！”
人群背后的华妃暗暗的啧了一声。那些杀手都是禁军里的精英，居然全被霏雪杀了？这个小妃子真不简单，看来要搞掉她，得想其它办法。
裴钰主动拉起霏雪的手：“爱妃，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儿。”霏雪轻轻抽回手，“都是他们的血。”
“朕马上就派人来打扫干净。”裴钰叹了口气，“诶，这一天天就没个消停的。朕打了那么多年的秋狩，头回碰上敢在秋狩行刺的；距离上一次宫里进刺客已经快有六十年了，怎么到朕这一代什么毛病都出来了呢？爱妃，朕的寝宫最安全，爱妃不如在朕的寝宫将就一宿？”
“臣妾谢过皇上好意。”霏雪微微行礼，婉拒道：“只是区区几位杀手，霏雪并不要紧。反而是身上沾了血气，还是不要影响到皇上龙体才好。”
华妃看在眼里，恨在心里。霏雪，你这个走狗屎运的贱人，我们在后宫里天天为了皇上精心打扮，也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被皇上翻了牌子，为此不惜打的头破血流，凭什么你不争不抢，就能轻易得到皇上的青睐？！
霏雪，你以为不跟我们争，你就能安稳度日？好心帮你，你就这样回报我？行，霏雪.....本宫倒要看看你那张臭脸能摆到什么时候！
裴钰显得相当遗憾：“朕并不介意这些。但若爱妃不愿，朕也不会强求。爱妃今晚好好休息，朕会给华阳殿加派人手看护起来。”
“既然如此，臣妾便谢过皇上了。”
华阳殿外果然站满了兵丁，今晚的闹剧终于有了个收尾。
“雪雁。你去睡觉吧。”霏雪嘱咐她道。
“小姐，奴婢不累。”雪雁笑道。
“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儿书，也准备睡了。”
“小姐睡了，奴婢才能睡。”
“听话。若有吩咐，我会来叫你。”
雪雁就这么被霏雪半推半就的赶出了房门。雪雁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记得太意外。毕竟自己服侍的这位霏雪姑娘和其它妃子可一点都不一样。
“既然小姐如此说了，那我就去休息吧。”
在确定了雪雁走远后，霏雪默默合上书本。
她又点亮两盏油灯，取出一面古镜放在书桌上，将书桌上那一小块范围照的亮堂堂的。
霏雪拉开抽屉，摸出一把无比的锋利的锻刀，左手撩起自己的头发，右手握着短刀，顺着自己的鬓角，对着镜子仔细的切割着脸皮。
“不行啊，还是担心小姐！”雪雁正要睡下，心里总是隐隐有种不安。想到此处，她还是跑了回去。
回到房门前，雪雁发现卧室的灯火仍然没有熄灭，不由得苦笑一声。都这么晚了，小姐还在秉烛夜读，看来她多这次科举相当上心呢。
不过，身子才是最要紧的！虽然现在闯进去不太礼貌，但自己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她弄到床上！
想到此处，雪雁偷偷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孔，瞧瞧往闺房里看去。
切割完毕，霏雪的整张脸皮被轻轻取下，将一对血淋淋的眼珠放在手帕上。
霏雪再次望向镜中的面孔。泛着些许暗色光泽的钢铁骷髅，一对猩红的机械眼镶嵌在深邃的眼窝之中，还有一排精心模仿人类的强化陶瓷牙齿，犹如地狱而来的恶鬼。
这才是真正的自己，那台隐藏在美丽外表下的杀戮机器。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看到过这种「标准模式」的面庞了。
这一切都被门外偷窥的雪雁看的一清二楚。
她惊恐的几乎要尖叫出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几乎肝胆俱裂，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那个与众不同的小姐.....居然是个妖怪？！
比起恐惧，她更多的是难以置信。雪雁控制不住往后退去，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台阶，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弄出了响动。
霏雪赫然听见门外的动静，当即转过头来，连脸皮都来不及戴上，起身猛的推开大门，就看见雪雁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不要杀我，小姐！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告诉过你早点睡觉。”霏雪淡淡的说道，一双机械眼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雪雁带着哭腔，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小姐！求求你放过我，我发誓，我保证不会对别人说出去的！求求你别杀我！”
她一步步走到雪雁身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我是不会杀你的。”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但是配合她这张恐怖的机械脸实在少了几分说服力。
“你不是我的敌人。你是我的侍女，我的朋友。每个人都应该有不能说的秘密。”
雪雁这才颤巍巍的看向她：“您，您当真不杀我？”
“我不会。”霏雪点点头。
“如你所见，我的确不是人类。有些事情，即便我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无故伤害你就够了。”
受惊过度的雪雁被霏雪带入闺房。霏雪把那碗未动分毫的甜粥递给她。
雪雁坐在床边，捧着粥不敢言语。
霏雪也不搭理她，坐回了梳妆台边，拿起短刀将自己的机械左眼摘除，仔仔细细的调试起电路板来。
“小.....小姐。”雪雁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您说您不是人.....那，那您究竟是什么？”
“「终结者」。”霏雪一边调试电路板，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那....奴婢冒昧问您一句，您是妖怪吗？”
“妖怪是不存在的。”霏雪说道。
“如果用你的视角来理解，你可以将我视为由无数精密机关组成的机关人。”
“机关我听说过。”雪雁说道。
“但是机关也能有生命吗？”
霏雪没能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即便自己模仿的再像人类，可说到底，自己终究是没有灵魂的铁块。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依旧能清楚的感觉到「自我」这一概念的存在。
究竟要如何定义「生命」呢？
她修复了机械眼的短路问题，重新安插回眼窝上。她拿起自己的脸皮，重新覆盖在那张机械面孔上，转而对雪雁说道：“你回去睡吧。”
“小姐，可是你的脸.....”
“我的皮肤恢复能力是正常人的数倍，只要一晚，所有的外伤都能自行恢复。”说着，霏雪用针线固定住皮肤的连接处，再将眼球重新安置回脸皮之中固定起来。
“怪不得小姐如此厉害。原来她是机关人啊。”雪雁暗暗想到。
她忽然就释然了。其实就算自己说出去了，这偌大的皇宫有几个人会信她的说辞？自己何必自讨苦吃？再者，霏雪以前就没对她表现过杀意，就算她不是人类又如何？自己好好服侍她，她也不会亏待自己。
“小姐，今晚奴婢陪您睡。”
“嗯？为什么这么想？”
“毕竟明日总有人要给您拆线嘛。”
对于人类来说，骨骼与肌肉是他们的立身之本，人皆有之，唯有外皮与大脑，是他们表达灵魂的体现。
而之于终结者，华丽或丑陋的外表只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伪装。那具藏匿在外表下的金属骨架，才是他们真实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