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夜游旧都（1/1）
在对整座旧都布局进行谨慎研究过后，李梦瑶首先否决了王孝打晕看门护卫大摇大摆走进去的计划，因为这样她们进的去不一定能出的来。
这种夜闯皇宫的事儿主要讲一个低调。最终还是伊吹找到了办法——虽然旧皇宫四处都有军队把守，但是秦淮河那里因为城墙紧挨河道，再加上宫墙高深，巡逻守卫便相当稀少，可以打着时间差翻进去。
无双问道：“可是，在下不会武功，要如何翻上那么高的城墙呢？”
“这你就别操心了。”李梦瑶取出一副钩爪，“还好出门的时候带了这个东西，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凭着轻功翻上去。”
夜里的秦淮河当真漂亮极了。这金陵城，最是香艳，青楼林立，光是秦淮河畔便有无数耸立的青楼，她们几个单是路过那里，李梦瑶和伊吹就差点被几个貌美的「公子」给拉进青楼里去。奇怪的是，簇拥在王孝左右的似乎多是女子。
“敲里妈！老娘钱袋没了！”李梦瑶摸着腰带大骂道。
“你自己回头看看。”
“哦，原来是掉地上了，那没事了。”
名妓美人风月事，秦淮妖娆无处觅。秦淮灯船更是一绝，纵观江水，万家灯火，宛若星河流淌。四人是再三拒绝，这才把那些求着跟她们一块儿灯船的艺伎们推脱掉。
伊吹：“其实我倒是不介意来两个小姐姐——”
“去！还干不干正事儿了？！”
灯船在秦淮河里慢慢的飘着。李梦瑶靠在船尾，抱着飞樱刀仰望头顶星河，不由的喃喃起来：“真好看呐。世人究竟有多久没人仰望过星河了？”
王孝挎着龙吟，正襟危坐：“在这个世界的极北之地，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观赏这美丽的星空。”
“真的？”李梦瑶显得有些惊诧，“世界的尽头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地方，可以天天看到璀璨星空？”
王孝没有多费口舌跟她们解释地球是圆的道理。她停顿片刻，又补充了一句：“没错。只是，那地方很冷。”
“冷我也要去！”李梦瑶眉开眼笑。
“王孝姐！等我们杀了镇远王，夺回我的家产之后，我们就去你说的极北之地欣赏夜空吧！我定要看看一整天都能看到星空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嗯。”王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好。”
灯船飘飘悠悠便来到了古城墙边。伊吹翻到船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靠岸较远，虽然四周也有不少灯船，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船舫外面根本就没站人，无不是趁着良辰美景行香艳之事罢了。
“是时候了。梦瑶。”
李梦瑶摩拳擦掌：“好嘞，瞧好了！”
随着灯船靠在城墙上，李梦瑶猛踏船身，旱地拔葱凭着轻功跃起一丈高！又借着惯性踩着城墙跑出两三步，顺势将钩爪抛去，一下就勾住了墙头。
李梦瑶顺着绳子丝滑的落回船上，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无双不由得赞叹：“梦瑶小姐好身手，在下佩服。”
李梦瑶不骄不躁，笑盈盈的说道：“你先请，抓住绳子蹬着墙慢慢爬上去就好了，你武功不好，万一掉下来我们还能帮忙接着。”
无双点点头，抓着绳子往墙头上爬去。看得出来他的武功似乎真的不怎么样，走在墙上脚步歪歪扭扭，慢慢吞吞的，画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算彻底爬上去。
“伊吹，你上。”
伊吹点点头，抓着绳子就往上爬，简直如履平地，跟在墙上跑步似的，看得出这种爬高墙的事儿她在甲贺那会儿没少干。
爬到一半城墙，伊吹突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余光里飞了过去，紧接着身子好像突然不受控制，直挺挺的往下坠去！
“伊吹！”李梦瑶惊叫起来。伊吹这会儿才发现，刚刚从自己余光了飞过去的东西，竟然明明还钩在墙头上的抓钩！
眼见伊吹掉下，王孝两步就窜了上去，踩着城墙就跳了上去，城墙上紧跑几步将伊吹稳稳接住，稳稳落在船上。
“尊主！”被公主抱在怀里的伊吹受宠若惊，“我身体很轻的，您不必救我.....”
“万一呢？”王孝只是淡淡三个字就把她呛的哑火了。
见伊吹被王孝抱在怀里，李梦瑶心中不由得有点酸，赶紧上前把伊吹扶下来：“好了好了！没事儿就别在王孝姐怀里赖着！言归正传，你怎么回事？”
“抓钩掉下来了。”伊吹拿着抓钩说道。
“是没钩稳吗？”李梦瑶摸着下巴，“算了，我再扔一次，别让无双在上面等太久。”
“慢。”王孝却一把拦住了李梦瑶，面色冰冷，从伊吹手里拿过钩爪。
“我来扔。”
说罢，王孝将钩爪在手中旋转起来，随后猛的掷向城墙！两人就感觉耳边好像有破空般的凌冽风声！那钩爪跟弓箭似的径直朝城墙上射了出去！那高度感觉不仅超过墙头，是否扔到了城墙另一边也未可知。
“早知刚刚就该让尊主来扔。”伊吹抱着胳膊，斜眼瞧着李梦瑶。
“不是你啥意思？嫌我扔的不好下次你来扔！”李梦瑶气冲冲的拌嘴道。
“不是梦瑶的问题。”王孝用力拽了拽绳子，确认固定无误。
“是那个无双有问题。这次，换我先上。”
说罢，王孝抓着绳子迅速攀上墙头，只有几秒钟就已经来到了城墙上。果不其然，无双根本不在城墙上等着她们。
伊吹和李梦瑶紧随气候。李梦瑶收起钩爪：“奇怪？无双哪去了？”
“尊主说的对，这个无双果然有问题。”伊吹警惕起来，顺势抽出苦无：“二位，我总觉得他是故意要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搞不好，这里是个陷阱！”
“可是他图我们什么呢？财？还是色？”李梦瑶抱着胳膊道，“不是，他人都没了，我们还有必要进这个旧宫吗？倘若刚刚钩爪当真是他弄下来的，那他这就明摆着不希望我们搅合进来啊？要不咱走吧？”
“当初我要扔下他，你不肯，现在打退堂鼓了？”伊吹斜眼瞧她，“我们已经和那个无双扯上了关系，不搞清楚他到底要在旧宫干什么，是给我们自己埋隐患。尊主认为呢？”
王孝抱着胳膊，冷漠的遥望着漆黑一片的旧宫：“我听梦瑶的意见。”
李梦瑶叹口气，抓抓脑袋：“你说的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咱们进去吧。”
三人刚一跳下城楼，顿时一股阴风迎面吹来，让李梦瑶和伊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黑夜中，那破旧的亭台楼阁仿若一个个沉默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要将来访者吞噬。
“所以啊.....”伊吹咬牙切齿，“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在晚上来这个鬼地方？！”
“废话，没听过那句老话嘛？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坏事儿就得趁着夜色干！大白天你等着叫人抓现行呐？别废话了咱们赶紧走！越早办完事儿咱们越早走！”
“可是皇宫这么大，我们要从何找起？”
王孝这时开口：“伊吹和梦瑶去探查后宫，我去金銮殿和藏书阁。我们分头行动。”
说着她动身要走，李梦瑶赶紧抱住她：“别别别！这大晚上的走这么阴森的地方我害怕！”
王孝看看她：“都说「鬼」怕恶人，怕血气。死在你手上的人不少，你害怕？”
“两码事儿！这是两码事儿啊！”李梦瑶哭几赖尿的指着伊吹：“王孝姐！我跟你一块儿！让伊吹一个人去！”
伊吹毛了：“你是有什么大病？我不是人啊？”
“废话，你会轻功，你跑得快！不都说忍者向来与黑暗为伍吗？那你去啊？回归黑暗的怀抱啊，履行忍者的责任啊？”
“你这都什么歪理邪说？！隐藏于黑暗那只是比喻！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谁告诉你我们忍者就整天缩在阴影里的？我倒不是怕鬼怕黑，这地方这么大我不熟啊！再说凭啥你跟着尊主高枕无忧，我一个正面战斗还不如你的暗杀者要去承受未知风险啊？！”
听着二人斗嘴，王孝微微嗤笑了一声。
“梦瑶和伊吹一起，你们便谁也不用害怕了。”
说罢，王孝不再理会二人，扭头就走。
眼见王孝似乎真不准备搭理她们了，二人只好服软：“行吧行吧，我服个软，是你错了行了吧？”
“白龙尊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尊主怎么走这么快？！”一眨眼的功夫，王孝的背影也隐没在了黑暗中。
二人不再说话，气氛安静的有几分诡异。
伊吹叉着腰：“你带路。”
二人跳到房顶上，确定了下自己的位置。这会儿她们属于是在后宫和殿阁的中心位置，王孝往右去是找殿阁，所以二人要去后宫，自然要往左走。
李梦瑶和伊吹首先来到御花园。御花园当真宽敞，只是二十年来缺少了打理，原本修剪整齐的花草灌木乱长一起，杂草丛生，根本就是个破败的庭院，那花园中的池水更是浑浊不堪，假山乱石在黑夜里看的格外渗人。
伊吹落在地上，半蹲下身，摸了摸地砖上的痕迹，放在指间揉搓两下。
“是血。有血迹。”
“不止。”李梦瑶点燃一支蜡烛，在附近照了一圈，这些石砖并不本来就是黑的，而是因为血液彻底干涸了，印在石砖上。
李梦瑶走到御花园池水边，将蜡烛凑近了水池。她顿时瞪大眼睛，手中的蜡烛差点掉进水里！
“伊吹.....”李梦瑶喃喃道，“你来看看这个。”
伊吹来到池水边，借着火光一照，即便池水浑浊不堪，可她依然透过污浊隐约看见了池底的轮廓！一个，两个.....甚至布满了整座水池，无不是被拴了大石沉尸在池底的一个个冤魂！
“.....你们大万的皇帝，也有把人沉塘的喜好？”
“不一定是皇帝做的。”李梦瑶举着蜡烛退远了些，“后宫争宠，这些着急爬上龙床的妃子，为了赢可是什么干的出来的。”
伊吹默默地盯着池水里看了许久。
“.....哪里都一样。”说罢，伊吹双手合十，行了个佛教礼节，用日语道了声「愿汝安息」。
离开后花园，首先是来到中宫的寝殿。这里应该是皇后住的地方，如今门户大开。
李梦瑶留了个心眼，让伊吹在房顶上等着，自己握着刀摸了进去。
皇后的寝宫也不大，倒是还干净。正厅摆着一桌早就彻底腐烂的饭菜，筷子还架在盘子上，看得出那时宫里还在吃饭。
李梦瑶注意观察了一下桌椅。一共有四把椅子，有三把被拉开，两把放的整整齐齐，只有一把椅子是歪着的，就像是坐在这上面的人着急起身一样。
能在这里吃饭，其中有一人必然是皇后。那另外两人是谁呢？这个着急起身的又是何人？宫里又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连饭菜都来不及吃？
李梦瑶走到书架前，迁都的时候这里面所有的书卷都被带走了，字画都没留下。但是李梦瑶很快就在书架上找到一个极为隐蔽的暗格。她将暗格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卷蚕丝金卷。李梦瑶大吃一惊，这分明就是圣旨啊！
为什么皇后寝宫的书架暗格里，会放着一卷圣旨？！
即便深知这有可能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好奇心却还是驱使着她要好好观摩一番。她小心翼翼的将圣旨取出，在床板上将卷轴摊开。
借着朦胧月色，李梦瑶总算看清了圣旨上那几行龙飞凤舞的字迹。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丞相孙庭方于府藏五石散五百石，私卖端，祸乱人心，诈利为害，性尤重，命大将军程灵坚将黑凤军立按丞相府，限一月内拔五石出之路，治严子之形，无验者。」
五石散！看到这里李梦瑶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在母亲的讲述中，五石散是一种添加了罂粟的成瘾性药物，从拂菻进口而来，含在口中便可使人飘飘欲仙，减轻痛苦，但是极易上瘾，在李梦瑶还没出生时可以说是洪水猛兽，江湖上到处都在走私五石散，凡食用者无不是神行迷乱，骨瘦如柴，不出几年便会死于非命，分明是害人的毒药。
朝廷为此颁布法令，严打五石散，刑法越来越重，也就是到了现在才好一些，放在几十年前简直不敢想象五石散猖獗到什么地步。
圣旨上的内容说的就是那时候的丞相孙庭方在在他的府邸里藏了整整五百石的五石散，甚至私底下批量售卖，引得圣上龙颜大怒，要求黑凤军的首领程灵坚查办丞相府，同时把整个五石散销路给一锅端了。
只是，这封圣旨显然是被皇后给私藏了。可皇后为什么要私藏圣旨，她难道不想让黑凤军把孙庭方给查办了吗？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李梦瑶忽然发现了一个特别可怕的事情：连丞相都在卖五石散，那么那时得有多少百姓因为五石散家破人亡？又有多少官员以此牟取暴利？皇上严查孙庭方，岂不是在告诉那些官员，我要动你们的蛋糕了？！皇后难道也是分蛋糕的人？
越想，李梦瑶越觉得后背发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圣旨卷起来放回书架暗格中，径直走出寝宫。
她把自己的发现跟伊吹说了一下，伊吹却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说了一番让李梦瑶惊掉下巴的话。
“这在东瀛很正常啊？到现在东瀛还在流行五石散，主要是用于止痛药物的。不瞒你说，我在甲贺的时候也尝过这玩意儿，确实让人忘乎所以。而在绚辻词大人成为忍首之后，她就在甲贺严禁了五石散，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五石散的危害，再也没碰过。”
李梦瑶：“浪子回头金不换！得亏你曾经跟过王孝姐的同类，否则这会儿你早成人干了！”
伊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二人接连查探了几处寝宫，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值钱的东西都被带走了，有的地方连桌椅板凳都没放过。
直到她们查到钟元宫，她们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所有的寝宫都是门户大开，唯有钟元宫大门紧闭，甚至还用木板从外面给封上了。
李梦瑶和伊吹对视一眼。这里面绝对有文章，翻！
两人翻过院墙，来到寝宫跟前。这里连大门都被封上了。为了以防万一，李梦瑶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看了下房间里的情况——乌漆嘛黑一片，恍惚间就觉得里面布置的还挺整齐，其它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伊吹看看她：“进去吗？”
李梦瑶拔出刀来：“打扰了！”抬手两刀砍断木板，顺手砸掉了生锈的铁锁。
伊吹继续在房顶上警戒。李梦瑶扛着刀，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
她点上蜡烛，只见这里虽然落了灰，但各项家具摆放整齐，就像是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李梦瑶余光一扫，恍惚间就觉得跟前不远处的床上，好像躺着个人！
“有人？！”李梦瑶心中大骇。她将刀对准了床上那人，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动静，全然没有被李梦瑶的大动作影响到。
李梦瑶一手刀，一手蜡烛，小心翼翼的照着那人靠了过去，心脏怦怦直跳，已经是紧张到了极点！
刀尖轻挑幔帐，李梦瑶将蜡烛凑了过去。
床上赫然躺着一位身着战甲的女子。她的脸上戴着一副金色面具，双手放在胸前，手中紧握着一口宝剑。这般女子，又会是什么人了？
“她是我的母亲。”
李梦瑶猛然转身！却看见无双苦笑的站在门口，肩膀上正扛着伊吹，也不知是死是活！
“你诈我？！”李梦瑶一声暴喝，扛着刀就朝无双扑了上去！
啪的一声！房门被猛然关上！李梦瑶一头撞在门板上，不由得踉跄几步。外面又传来声音：“之前就已经暗示过你们不要跟来。你们来了，那就没有办法了。”
“他妈的！敢阴我，你完蛋了！”李梦瑶撂完狠话，刚要举刀劈门！却感觉身后嗖嗖凉意！她下意识匍匐在地，前后左右无数发暗箭在她头顶掠过！紧接着就是瓷瓶被接连打碎的声音。
“好险！”李梦瑶心中暗叹，“不过，这就没了？这也太好躲了吧？”
想到此处，李梦瑶站起身子，可身子刚起到一半，李梦瑶顿觉双腿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坏了！”李梦瑶大惊失色。
“这是个连环陷阱！那些瓷瓶里装着的是.....软骨散！”
话音刚落，李梦瑶顿觉眼前是阵阵眩晕！她伸手在药箱里一阵乱翻：“解药，解药！解药在.....这儿.....”
李梦瑶没来得及拿出解药，便一头栽倒在地，彻底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