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正式的告别(1/1)
天才蒙蒙亮,香荀就早已经将整个相府里最好的马具和骑装都找了出来。
根本没有敲门,香荀是直接打开门进的云贞晼的房间,吩咐身后跟着的一排丫鬟将东西全部放下就让人出去并关上了门。
睡得正香的云贞晼压根儿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依旧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接着便站在云贞晼的床头,以自上而下的姿态俯瞰着正酣睡的云贞晼。
云贞晼刚想翻个身继续做她的美梦,眼睛不小心睁开的一丝细缝似乎望到了自己上方一个人头,吓得整个人从床上弹起,脑袋和香荀的脑袋刚好撞到了一起,疼得两个人都抱着头吱哇乱叫。
“大清早的你做什么啊香荀,想吓死我啊?”
“小姐,你不是昨天让我整理马具和骑装吗?我可是天还没亮就去库房了,好不容易收了这些出来,你不夸我也就算了,还把我脑门撞出个大包。”
“那我也没让你这么早啊,再说了,你没事站在我床头盯着我睡觉干什么,你不知道会吓死人的。”
“我这不是还在纠结要不要叫醒你嘛。”
云贞晼这一大早没睡醒也就算了,脑袋还被撞得生疼,但看着香荀她又实在是骂不下去嘴,只好自己捂着脑门,下了床穿好靴子,眯着眼睛走到桌子边上。
低下头仔细查看香荀一大早找出来这些东西,挑料挑去没有一件能入眼的。
这不是马具已经锈迹斑斑了就是骑装或开线或褪色。
云贞晼嫌弃地摆了摆手,“不行,这些都不能要,这相府是有多久没有人骑射过了,怎么会这副样子?”
“不如我们出去买现成的吧小姐,这秋猎对于你这具身体来说可是大事。”
“好主意,想我堂堂相府小姐,怎么可能在自己的秋猎大会上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而丢脸,你快去安排大土准备马车,我这就洗漱。”
“好!”
云贞晼几乎是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收拾好了自己,正赶着出门就遇上了也要出去的云九鸢。
“诶,晼儿,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啊,是要去哪儿啊?”
“我要去赶早去挑几身好看的骑装,还要去置办些马具,姐姐你要一起吗?”
“你去吧,有好看的给我也带几身,我还得忙着去给你挑选秋猎请帖的样式呢。”
“那好吧,那我走啦姐姐。”
云九鸢笑着点了点头,望着云贞晼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这也许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要守护的人了吧,此刻她是幸福的。
踏出府门,大土早已驾着马车在外等候多时了。
可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却让云贞晼的脚步变得越来越不那么轻快起来。
是商时序。
见到云贞晼那么早出来,他也是始料未及。
“小姐,那不是。”
“我看到了,你去把他叫上马车。”
云贞晼前脚上了马车,后脚香荀便朝着商时序站着的方向走去。
见着香荀朝着自己的方向慢慢走来,商时序准备转身就要溜走,可还是被香荀叫住了,
“商二公子,我家小姐请你上马车。”
商时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回过头去,“真的是你家小姐说的?她还愿意见我?”
香荀点了点头。
还没等香荀反应过来,商时序已经飞奔到马车跟前了,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了马车。
但就在他伸手掀开帘子弯腰进去看见云贞晼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脚不听使唤地停住了,就连手也举着忘记了要放下来。
云贞晼抬头望着商时序,心里五味杂陈,却又要表现得很波澜不惊。
虽然,马车里光线昏暗,但离得那么近,她依旧能清晰地看见商时序下巴长出来的胡子。
“你这又是一夜没有回去?”
商时序眼神躲闪地小声回了句,“嗯。”
“商时序,不如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吧!”云贞晼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好像她从来没有付出过感情一般地没心没肺不在乎。
“晼,晼儿,你想跟我说清楚什么?”
“按照以往你的脾性,从那晚开始我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你你肯定会来找我了,但是你并没有,那说明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不理你了。”
商时序并没有否认,因为他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回答云贞晼的话。
“行,不说话是吧,那你肯定是知道了。”
云贞晼的双手扣紧了马车座位的木板,她其实多么希望商时序这时候能大声肯定地告诉她纹身的事情和当年的灭门案无关。
商时序极其不自然地揉搓着双手,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晼儿,其实我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云贞晼装作一脸疑惑地望着商时序。
看着这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商时序一下子心就乱了,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而欺骗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就算今日的结果是最差最差的,他也做不到。
他只能接着继续说,“其实那晚你看到我身上纹身的反应我就知道这个东西对你来说的意义肯定不一般。我本来是不愿意了解这些的,就连当年我父亲硬要往我身上纹这个东西我都是极其抗拒的,所以一直没有了解过这个东西的由来,自然我自小对我父亲从前是做什么的一概不知也同样不感兴趣。”
“那你哥是怎么说的?”
面对这反应如此平静的云贞晼,商时序愈发地慌了。
“他告诉我那是我爹为了纪念他死去的那帮兄弟所以定下的家规。”
“那我问你,十六年前,你爹和你爹的那帮兄弟还剩几个人?”
“晼儿,你听我说,从在西域的时候你和萧鹤岭说的那些话以及分身乏术之毒云九鸢替你解不了那时我就已经猜测到你的身份了,虽然你从来没有对我明言过,当然夺舍这种事情我从前也只是在秘术典籍记载中见过,却从没想到会真的存在。”
云贞晼举起来右手,打断了商时序,“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商时序迟疑了,他真的没有勇气说出来,此时云贞晼的眼眶都已经开始泛红了。
“行,既然你不肯说,那我来替你说。”
云贞晼话还没有说完,商时序就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云贞晼。
“晼儿,我知道我爹当年做了错事,但我是真的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其他人了。”商时序是呜咽着把话说完的。
马车虽然行驶在嘈杂的街道上,但坐在马车外的香荀和大土还是能清晰地听到马车里的对话,他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一旦他们走出这辆马车,那这辈子可能就再也不会有瓜葛了。
云贞晼已经那么苦了,香荀是真的不希望再有伤心的烦心的事情进到她心里去了。
香荀听着就揪心。
但今日的云贞晼出奇地冷静,冷静地就连香荀听着都觉得可怕,“商时序,我可以不替你说出那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你心知肚明,你觉得我还能若无其事地跟你在一起吗?那年虽然你还小,但是应该也对穆家的灭门案有所耳闻吧?你从小有父亲和兄长的疼爱,而我呢,所有亲人一夜之间都死光了,没有了。”
云贞晼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眶里不断地往外冒着流水般的眼泪。
商时序想用力地抱住云贞晼,但这个时候不知道她这瘦弱的身板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拼命地推开商时序。
“商时序,是你父亲,商悲秋,我亲眼看见他拿刀看向了我爹爹,我是眼睁睁地看着我爹爹死在我眼前的,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那种绝望和无助吗?”云贞晼逐渐开始咆哮起来。
商时序紧紧地抓着她的双臂,“我求你了晼儿,别再说了。”
“商时序,你让我说完。你知道吗,那个纹着和你一样纹身的人杀死了我的爹爹,又杀死了曾经的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的。我不管你父亲是因为什么要帮着云洪来杀我们全家,但是我不可能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你知道这些年来我过得有多战战兢兢吗,认贼作父,还要整日伪装演戏,因为夺舍带来的不稳定多次让我差点死掉,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到穆家上上下下四十三个亡魂来提醒我不要忘记复仇,不要忘记复仇。你懂我的痛苦吗商时序?”
云贞晼几乎是怒吼出最后一句话的。
商时序望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人,他的嘴巴就像是被死死封住了一般,再也开不了口。可云贞晼并没有结束的意思,她似乎是想把这段时间积压在内心的不甘和愤怒都倾泻出来。
“商时序,我知道就算我说再多你也永远体会不了我的痛苦,也许整个都城都不会有人能体会我的痛苦,但是我不能就这么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报仇才是我活着唯一的意义和目标,为了报仇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我的命。在我眼里,和你的感情根本就不算什么,或者可以说这根本就是个意外。从今往后,你我互不相干,就当是从未认识过,或许日后哪一天我杀了你的父亲那我们就会有新的关系了,那就是仇人。”
云贞晼的咬牙切齿让商时序知道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她,他知道他说再多的话都是五力的都是垂死挣扎罢了,倒不如走得干脆些,好让云贞晼少痛恨自己一些。
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商时序毅然决然地起身离开了马车。
可就算商时序走了,香荀也不敢这个时候进去打扰云贞晼。
她只能默默地守在马车外,听着云贞晼一声声地嚎啕大哭,她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而离开马车的商时序,努力地忍着眼泪水,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就连路过商时川时都没打招呼。
商时川看到自己弟弟这副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和云贞晼有关,但是他依旧选择默默守在弟弟的房门外。
商时序是用力将门甩上的,他几乎将房中能扔的东西都扔了,屋里不断传来一阵阵东西砸在地上墙上的碎裂声。但商时川一直冷静且面无表情地坐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内的哭声越来越微弱,这时候香荀才敢慢慢地进入马车内。她还是选择不说话,只是伸出双臂将云贞晼抱进了怀里。就像妈妈一样轻轻地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头,香荀知道她心里苦,可能全天下只有香荀一个人能如此切身地体会她的痛苦了吧。
云贞晼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用手擦干了脸上还未风干的泪水。
“走吧,去买东西。”
“小姐,要不今日我们就不去了吧,回去休息吧。”香荀小声地说。
云贞晼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你不知道我明日就要开始跟沈舒梨学习骑射了吗,若是我松懈一点点,那我的计划怎么进行地下去,难道你要让我为了一个男人而自怨自艾,自暴自弃吗?”
“没有没有小姐,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状态不好,所以才。”
“谁说我状态不好了,一想到我能在秋猎前学会骑射我不要太开心,没有人能影响得了我。不要浪费时间了,马具和骑装的店铺相隔甚远,路上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见云贞晼如此地坚决,香荀也不敢再劝了,只能朝着马车外的大土喊,“大土,去城西买马具。”
“是。”
而在家关上门来发疯的商时序直到天黑才逐渐消停下来。
就在商时川准备吩咐下人去准备些吃食给他这个弟弟时,房门被打开了。商时川并不敢在这个时候先开口,只能用眼神期待着商时序能说些什么。
果然,商时序先开口了。
“哥,晚膳不用等我了,我想出去逛逛散散心。”
“好,你去吧。”
这一次一样,商时川还是选择不问,他现在有云九鸢,他能体会到若是不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的痛苦,虽然他一直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能隐约猜测到时跟商家的纹身有关。
宵禁前,商时序来到了怡红院的门口,甩开扇子,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潇洒地抬腿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