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佛道激辩 挂帅南征(1/1)
蒙哥大汗终于决定要攻打南宋了。
蒙哥大汗既要完成圣祖的遗愿,又要让自己成为成吉思汗第二,而实现这两大心愿的唯一途径就是要灭掉南宋。
125年2月,蒙古大举攻宋,三路进兵,似三把大刀砍向南宋。西路由蒙哥大汗亲自率领攻打西川,东路由东道亲王塔察儿等人率领攻打鄂州,南路由兀良合台率领攻打潭州(今长沙)。三路大军共同发动,南宋大地燃起战火,黎民百姓又遭涂炭,背井离乡,四处奔跑,苦不堪言。
其实,在1256年春,成吉思汗之婿,亦乞剌思部的帖里垓就提出了南下攻宋的建议,他说:“南家思国离我们这么近,又无心归顺于我们,我们为什么还允许它的存在而拖延着不去征服这个国家呢?难道我们等着人家来征服我们草原吗?”
蒙哥大汗表示赞同,说:“我们的父兄们,过去的大汗君主宗王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在征战中建立了功业,征服过某个地方,在人们中间提高了他们的名声。我们是他们的后代,我们的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我们决不当胆小鬼,我们也要亲自去骑马砍杀,去攻打与我们为敌的南家思。
我们要用战功来证明我们自己,证明我们不是孬种,而是草原上的雄鹰!
兄弟们,拿起刀枪吧,跟着我消灭南家思,杀死他们的男人,夺取他们的女人和财宝吧!”
这时的蒙古民族,确实是一个刀马至上、极力主张狂热扩张的民族,任何人要想赢得这个民族的尊重,唯有用战功来实现,即便是蒙古大汗也是如此,久不出兵征战,就会被各宗族轻蔑,就会被他的臣民耻笑。所以蒙哥大汗要进攻南宋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如果非要勉强找一个,那只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名声”,再有,就是女人与财物。这看似荒唐至极的理由,注定要给其他民族带来灾难的行为,却被蒙古族人看得那么认真、庄重与神圣,以致他们竟然群情激愤,好似南宋人掳走了他们的爹娘与妻儿一样,一场大规模的攻打南宋的战争就这样决定了。而忽必烈在漠南推行的“汉法治汉地”引起了蒙古草原中心主义旧贵族的反对,也引起了蒙哥大汗的警惕与不满。在一次军事会议上,成吉思汗的异母弟,当时在世的唯一的一位老一代贵族,这一年已经一百一十岁的别勒古台宗王奏告道:“忽必烈亲王已经出征过一次并且完成了任务,现在他正患脚疾,我看他可以待在家里了。”
这位老前辈的话无疑剥夺了忽必烈的军权,而这也正符合了蒙哥大汗的想法。
但蒙哥大汗要御驾亲征却招致了不少人的反对,他们倒也是从大汗的安危出发而有意见的。他们认为蒙哥大汗已有七个同父兄弟,完全可以让这些兄弟领兵出战。他们的理由是“陛下身为天下的君王,不应身临险地与敌人作战”。
蒙哥却坚决否定了这样的意见,他说:“我要跟兄弟们一起流血,一起拼杀,一起攻下南家思。我以前发过誓,要亲率兄弟们踏平南家思,已经说过的话不能食言,出尔反尔不是蒙古大汗所为。”
其实,蒙哥的真实想法是:我是至高无上的大汗,我必须用战功来树立我大汗至高无上的形象。尽管蒙哥在继承汗位之前曾在“长子西征”
过程中立下过赫赫战功,但蒙哥大汗总觉得人们已把他昔日的辉煌渐渐淡忘了,如今人们一提起战争,就会津津乐道地讲起旭烈兀横扫西南亚和忽必烈奔袭大理国的事情,似乎蒙哥大汗以前的战绩再也不值得一提了。所以蒙哥大汗急需用战果来再现自己昔日的辉煌,让整个草原都狂热地尊崇他这个无人可以替代的英雄。
阿里不哥当然也急于要用战功来证明自己,为日后继承汗位积累资本。但蒙哥大汗在最后的一刻还是把这位四弟留在了草原,因为一方面,在大汗出征的时候必须对草原严加防范,另一方面,在一母所生的四个兄弟中,阿里不哥显然是最无头脑的一个,就是基于对幼弟的关爱也不能让他去战争中出丑。为了安慰阿里不哥,蒙哥大汗任命他为“监国”,当然这任命也有防范二弟忽必烈的成分。但他又将留守汗国的“怯薛”统帅之权交给了自己的儿子玉龙答失,这也看出他对阿里不哥也似存戒心。这些安排足见作为一个大汗的复杂心理。
当然,他在表面上也没有冷遇二弟忽必烈,在几次会议上,乃至在最后的出征誓师大会上,蒙哥大汗都挽着二弟忽必烈的手,或叫他坐在自己的右侧,因为按草原习俗看“右首为大,右首为尊”,由此可见蒙哥大汗的用心何其良苦了。只是在宣布出征宗王与将领名单的时候,蒙哥大汗才用极其惋惜的语气说:“忽必烈亲王因身体状况就不参加这次征战了,这对我们来说实在是一大遗憾!”
各路大军浩浩荡荡踏上征程,只有忽必烈悻悻地回了王府。瞧见他闷闷不乐、满脸愁云的样子,姚枢便满脸笑容地说:“恭贺亲王尚有闲暇时刻了!”
“姚先生你就别烦我了!大汗不信任我,你还紧着逗我!”
“非也!非也!”
“那你说不是这样吗?”
“大汗这是在跟你怄气,他是要让整个草原都看到,他大汗也是能征惯战的英雄,而且还比你这个亲王更加出色。”
“可我也没说过他打仗不如我啊,跟我怄什么气呢?”
“人嘛,有时候就是有这么一股劲,争强好胜,唯恐不如别人。尤其是你们蒙古男人,好像不会打仗就不配做男人似的。大汗也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蒙古男人,既然是人,终归跳不出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圈的。”
“唉,算了,那就趁此闲暇多跟姚先生学些文化吧。”
“这恐怕只是亲王的一厢情愿了。”
“怎么,还会有什么事?”
“只怕用不了多久大汗就会调你上战场的。”
“何以见得?”
“唉,据我看来,大汗一不占天时,蒙军大多出自草原,根本就没在汉地训练过,他们对汉地的气候很难适应。大汗二不占地利,汉地的地貌可是山高水多,习惯于骑马作战的蒙军也实难适应。大汗三不占人和,这条是最重要的,这里既有内部各宗王之间的不和,也有外部刚刚被‘钩考’过的中原人士的抵触。亲王试想,天时地利人和都缺失,这仗能打多久?恐怕用不了多久,大汗的锐气就会受挫,到那时大汗就会想起您这熟悉汉地情况的亲王了。”
“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
“那不妨我们打个赌,看老夫是否言中。”
“赌就不打了,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可是我现在做点什么好呢?”
“亲王最好是向大汗表示一下出战的要求,这样也免得到时候大汗磨不开脸面。”
“那好,我就让郝经起草奏章,明日就派人送与大汗。”
“这样最好,省得我们在此优哉游哉的惹大汗疑心,怪罪我们不关心战事。”
攻打南宋的战争一开始非常顺利,尤其是蒙哥大汗所率的西路军,先锋纽瞞在遂宁大败南宋名将刘整的军队,又经过一场苦战,占领了四川重镇成都。留汉世侯刘黑马守成都,纽瞞又率骑兵南下,渡马湖江,进攻叙州,活捉宋将张实。宋将吕文焕进攻涪州浮桥军,被纽瞞打败。东路军在塔察儿宗王统率下已逼近荆襄。南路军在老将兀良合台的指挥下也已走出云南。三路大军捷报频传,使蒙哥大汗声威大震。
此时,蒙哥大汗率主力驻军六盘山,为出师祈祷,那摩国师也来到此地。祈祷完毕,那摩国师就向蒙哥大汗诉苦,说道教首领李志常和张真人欺辱佛教,还到处散布《老子化胡经》,根本就不执行蒙哥大汗的旨意。原来,道教全真派弟子凭借其前辈长春子丘处机曾受到成吉思汗两次召见的恩威,在燕京、河北及晋北地区屡屡欺压儒生及佛教徒,毁寺庙几百所。他们还刊印晋人王浮所著《老子化胡经》,竟说老子暮年到了古天竺,教化胡人,后投胎于佛祖母亲腹中,成为释迦牟尼的化身。
这种做法引起佛门弟子的义愤,少林寺和尚福裕受蒙哥大汗北诏时乘机面诉道教虚妄。于是蒙哥大汗派了三个书记官在哈尔和林召集了一场宗教辩论会。佛教就联合伊斯兰教、基督教一起对道士们进行批驳。尽管道士们迫于当时的压力均保持沉默,但他们并没有从心里被佛教驳倒。他们是以沉默来表示不服与反抗。所以蒙哥大汗又令阿里不哥在哈尔和林万安阁下主持佛道两家再次进行辩论。佛教代表福裕指责全真道欺瞒朝廷,倚仗钱财取媚官府,恃强凌弱霸占佛寺,损毁佛像,打碎石塔,历数其五百多事例,使全真派掌门人李志常无言以辩。
当听完阿里不哥的汇报后,蒙哥大汗认为道家理短,就召李志常面讯,责其奉旨焚伪经,还佛寺三十七所。但在具体落实上,道士们却大打折扣,这引起了佛门弟子的不满。蒙哥大汗听完那摩国师的诉说后很是气愤,就下旨让忽必烈回开平城府主持一次佛道大辩论。随后,蒙哥大汗就将辎重留下,率大军迅速南下了。
忽必烈接到旨令,就带家眷返回开平府。这时开平城建造已经竣工,遣散四处的汉臣谋士又被忽必烈召唤回来,大家别后重逢,自然感慨颇多,这自不用叙。很快,各地佛道代表奉旨来到,辩论大会按时召开。
忽必烈宣布:按照印度宗教辩论的习惯,失败的一方要接受对方的教法。
双方各有十七人参加辩论,辩论的中心问题已经不是孰优孰劣,而是集中讨论《道藏》中哪些是伪经,应当予以焚毁的问题。
在这次辩论中,八思巴锋芒锐利,他对道士们步步进逼。当道士们搬出《史记》等书,八思巴就问:“这是什么书?”
“均是前代帝王之书。”
忽必烈就说:“你们讨论的是教法之事,攀缘前代帝王何用?”
亲王一语否之,道士们就气馁了。八思巴就趁势紧攻道:“你们所说的《史记》书中可曾有‘化胡之说’呀?”
道士们只好据实答道说没有看见到。八思巴就又问:“那么老子传下来的是什么经?”
“《道德经》一书。”
“《道德经》中可有老子化胡的说法吗?”
一个道士辩解道:“老子化胡已是老子仙逝之后的事情,《道德经》是老子生前所著,这里怎么会出现他死后的事呢?“八思巴就笑道:“既然《史记》和《道德经》中均无记载,那你们的‘老子化胡’之事从何而来呀?既无真实的来处,只能说明你们所谓的‘老子化胡’之说是纯属凭空编造的!”
此次辩论的结果是道败佛胜,因为虚假的东西在事实面前肯定会露馅,再加上忽必烈对八思巴的偏袒,注定了全真道士终将一败涂地。最后在公证人姚枢等的监督下,道士樊志应等十七人被带到龙光寺削发为僧,焚毁道教伪经四十五部,为道教霸占的佛寺尽归佛教所有。佛道大辩论对道教的打击是非常沉重的,但这也不能说明当时是抑道兴佛,道教的失败实是咎由自取。实际情况是,蒙哥即位后仍然执行着成吉思汗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虽然他本人信奉萨满教,这在元代历届大汗中都是如此,只不过有些大汗有所偏爱罢了。
失去军权和大汗信任的忽必烈,在佛道大辩论后又整日优哉游哉了。他有时与察絆听八思巴讲论佛理,有时干脆就带些人骑马射猎,或者跟姚枢等诸谋士谈古论今。有一天大家谈到蒙哥大汗进军神速的话题,郝经就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这些胜利都是出奇制胜所致,蒙军擅长骑马奔袭,打了宋军一个措手不及。而往后再取胜就困难了,宋军已有防范,蒙军又已进入山岭或河湖等易守难攻之地带,战争很快就进入相持阶段。何况长期僵持,在宋军坚壁清野的情况下,蒙军必被粮草所困。蒙军主动突袭尽失,又不能久战,其被动则不言而喻。”
而郝经这番话才过了几天,就传来东线损兵折将大军退却的消息。
又过几天,西线和南线也无胜讯了。而不断传来的却是蒙哥大汗对部下的训斥,尤其是对东路统帅塔察儿的申斥:“你们回归之日,朕必要狠狠惩罚你们!”有的宗王甚至也跟着发怒,大骂东路军将领是带着烂屁股忙于吃喝的猪。这些消息都在证明,攻打南宋已严重受挫。
有一天,近侍燕真对忽必烈亲王说:“大汗越受挫,疑心越大,而亲王在此游玩享乐,势必会惹大汗生气。”
忽必烈认为燕真说得有理,就派人到四川前线向蒙哥大汗汇报佛道大辩论的情况,顺便告诉大汗:弟腿疾已愈,实难坐视大汗亲挡矢石出生入死,望大汗允弟与兄并肩作战,以尽手足之情。
正在为东路军溃退暴怒的蒙哥大汗,突然看见了二弟忽必烈派来的使者,此时他对佛道论辩之事已无兴趣,只是关心忽必烈的情况。
皇庶弟木哥就说:“那下面还有一封信函。”
蒙哥大汗就拿过去看,看着看着,眉头就渐渐舒展开来,看完后脸上竟露出了笑意。木哥就问:“是二哥的私函吧?”
“你二哥脚疾已好,要求打仗呢!”
“这倒是好消息,二哥熟悉汉地情况,又能指挥打仗,若是真能前来,兴许会破了眼下的僵局。”
“你说得有理,那就让你二哥统领东路军务,尽快向南家思推进。木哥,你就替我传旨去吧!”
“遵旨!我也真想二哥了。”
“那就速去速回!”
“遵旨!”
木哥接令,率卫队日夜兼程飞马进了开平城。由于木哥的母亲又是忽必烈的乳母,两人的关系甚是亲近,所以木哥对关乎忽必烈的事情就特别上心尽力。当得知忽必烈又被重用,幕僚们就都兴高采烈地聚集到王府来了。
忽必烈与木哥在书房私下交流完,便携手来大堂跟大家见面。此时阿合马也将酒宴摆上,大家就借给木哥接风的席上为忽必烈出谋划策了。综合众人的意见,忽必烈觉得目前最棘手的有两个问题:一是如何处理与原东路军统帅的关系;二是如何改变东路军的被动局面。可因为时间紧急,这两个问题不可能马上就能解决,只好针对日后的具体情况再想办法了。
木哥因前线战事繁多,第二天就辞行了。于是忽必烈就对人事做了些安排。察絆王妃等家眷留在开平城,重新任命姚枢为王府尚书,刘秉忠与孛儿述为副,加上王鹗、窦默等人一起辅佐王妃为前线筹集粮草。
而伯颜、廉希宪、郝经、商挺、赵璧、阔阔、张文谦、阿里海牙等随忽必烈从征。孟速思依然坐镇燕京,也尽可能地为前线筹措钱财。
125年11月,忽必烈自开平起行,第二年二月会东路军诸将于邢州,从塔察儿手中接过军权。果不其然,东路军已差不多军心涣散,诸将领对来自各方面对他们的指责既不服气又怨气冲天。他们认为西路大军尽遣名将精兵,给养又运送及时充足,言下之意是西路军沾了“御驾亲征”的光。但他们又不敢指责大汗,就纷纷大骂负责粮草的大臣。
忽必烈在了解这些情况后,召开了会议,他首先明确指出,东路军失利绝非塔察儿大王无能,这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比如对汉地情况的不熟悉,比如在平原山地作战不能照搬过去的战法,比如粮草供应得不及时,等等。然后忽必烈话锋一转脸色肃然地说:“有的人认为筹粮官厚此薄彼,这是不用脑子乱说话。木哥宗王告诉我,西路军之所以粮草充足,那是除了动用储备粮,他们还从蒙哥都王子那得到了支援。而我们却没有就近征集,只等待后方供给;可我们的草原是不长庄稼的。储备的粮草是很有限的。”
忽必烈见大家沉默不语,就又接着说:“打仗哪有不遇到困难的。我们的失利除了粮草问题,我看还有一个人心向背的问题。我们将士不善待当地的百姓,致使我们得不到准确的情报,成了聋子瞎子。甚至,百姓由于恨我们,有人还送假情报给我们。敌人大量增兵了,可我们却一无所知;敌方换将了,我们也不知道。你们说,这仗能打胜吗?我看这才是失利的主要原因吧?”
忽必烈见有些人低下了头,就又说:“我们的将士打仗是勇敢的,这毫无疑问。但现在是在汉地作战,不是在我们草原,环境变了,问题多了,我们再用以前的经验作战就不灵了。我们首先要做到知己知彼,其次要做到调整战法,再有,要做到善待汉人。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忘掉过去,一切从头开始。全军将士精诚团结,积极认真备战,群策群力,用我们的成绩来证明我们的能力。”
这样,东路军塔察儿部便投入积极备战之中了。
忽必烈也忙碌起来,他和塔察儿一个军营一个军营地巡视着,跟主要将领商量着战法。他很尊重塔察儿,凡事都征求塔察儿的意见,这令塔察儿很是感动,使他也积极地为战事奔忙起来。
五月,驻扎小濮州。得知此地住有高人大儒,忽必烈便亲自登门请教。当地大儒家宋子贞、李昶见忽必烈如此屈尊虚心,就也直言不讳地谈了起来。当谈到南征方略时,宋子贞直言不讳道:“蒙军是威武有余,仁德不足。”
“何以见得?”
“宋军为什么宁死不降?是他们天生就不怕死么?不是。但如果战是死,投降也是死,那谁还会选择投降呢?若是蒙军发出传告,只要投降不仅免于杀头,而且还无须治罪,甚至有赏,那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了。”
“哦?”
“不对么?”
“先生之言甚是!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惭愧啊!”
忽必烈笑了笑,很诚恳地点头称是,便又问起“治国用兵之要”。李昶就说:“论治国,则以用贤,立法、赏罚、君道、务本、清源为对;论用兵,则以伐罪、救民、不嗜杀为对。”
二人的回答让忽必烈思路变得明晰起来,他打拱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忽必烈茅塞顿开,他终于理清了如何瓦解敌人、争取民心的问题,而这也正是南下攻宋的要害。从此忽必烈就开始以“伐罪、救民、不嗜杀”
作为南征的旗帜。按照以上这七字方针,汉儒们马上就拟文形成传单布告,揭发南宋国君臣子花天酒地,霸地强税,搜刮民脂民膏的罪恶,这便是蒙军要讨伐南家思的原因。而讨伐南家思就是要救百姓于水火。因此忽必烈就严令军队,不许抢掠百姓财物和焚烧百姓房屋,更不许随便杀人。又向敌人撒传单喊话,劝敌人投降,说只要放下武器投降就一律不杀,包括曾经抵抗过蒙军的将士。就这样,忽必烈对南宋军民展开了一场强大的舆论攻势。
但先前抢劫习惯了的一些蒙古兵并没有把这些命令当回事。一天郝经外出办事,见一个蒙古兵小头目正在抢劫一个妇女的财物,就上前去阻止。
那小头目见是一个儒生打扮的军中汉人,就满脸不屑地说:“我们蒙古亲王瞧得起你,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告诉你,你们汉人在我眼里就是一条狗,甭说抢一个汉人的东西,就是杀死一个汉人又能怎样?”说着,这小头目手起刀落,竟然真把那妇女劈死了,然后冲郝经哼了一声,拿了东西便走了。
郝经立即返身回营将此事向忽必烈禀报,忽必烈气得脸色煞白,带了几名护卫就追了出去,当众砍了这个小头目的脑袋,并将此事传谕全军,重申纪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抢杀汉人,从此违犯军纪的现象便没有了。
由于忽必烈在汉地推行过的“以汉法治汉地”的方法深入人心,所以一听是忽必烈亲王挂帅南征,汉地世侯人家就积极为大军筹措粮草,这使军队再也不用为吃饭喂马发愁了。不久,汉地大世侯张柔派其文武兼备的儿子张弘范率万余兵马前来相助,没过几天,好友霸突鲁也率军赶到,加上一些欲向忽必烈表示忠心的其他大小汉侯的人马和原有的东路军,人数已达到十五万人。
时机成熟了,蒙汉联军就一鼓作气渡过淮河,再次来到桓城下。塔察儿曾来过这里,结果被打败了,不得不撤到了淮河北岸。守城将领见蒙军又重来攻打,就有些轻敌。蒙军在伯颜的指挥下发起攻击,只见先锋官郑鼎身先士卒挥舞着大刀,呼呼风响着边拨挡着箭矢,边登梯翻上城墙,迅速就拿下了桓城。败退的守军将领见此次蒙军不同以往,便派人打探,得知是忽必烈亲王当了主帅,就撒开脚丫子逃跑了。连克几座城后,忽必烈的各支军队便齐聚到了长江北岸。
当忽必烈连连摧城拔寨的消息传到西路军后,蒙哥不觉精神大振,他暗地里对弟弟木哥说:“汉人常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话真是一点不假。看来,你二哥还真不简单呢!”
蒙哥大汗一边派人把此消息通知南路军兀良合台,以激发他的斗志,一边率西路军一举又攻克了四川的大良坪。但远离母地连续作战,将士们已渐显疲惫。而眼看夏天又要到了,蒙军不怕寒冷,却难耐暑热,是进是退,这是摆在蒙军面前的一个关键问题。
这时候,郝经上呈给忽必烈一篇《东师议》,对蒙哥的三路攻宋几乎是进行了全面批评。
郝经虽然只是一位饱学的儒生,也从无实战经验,但他早年长期充当汉军万户张柔的谋士,对兵法战略颇有研究,这从《东师议》中可以看出。首先他认为蒙哥大汗犯了一个战略错误,就是“出师无名”,只想一心踏平南宋,却违反了古圣先贤的“以德不以力”统一天下的原则。其次,出征太过仓促,刚以“钩考”搞乱了中原,既失民心,又无太多的财物储蓄,难长久用兵。第三,违反了“万乘之尊不宜轻动”的古训,御驾亲征之举,无疑是逞匹夫之勇,实不足取。第四,以己所短克敌所长,违背了蒙古国“长于骑”和“以奇胜”的作战传统,打“阵地战”和“攻城战”非蒙军所长,最起码目前不是。最后,他提出了“先荆后淮,先淮后江”的南征方略,这一战略方向的选择与此后南宋降将刘整提出的战略几近吻合。忽必烈对郝经的大胆议论感到十分惊讶,但熟悉汉地的大将霸突鲁看了却大为赞同。反复思考后,忽必烈就也趋同了,只是不便公开表示支持。而在各路军奋战的当口,忽必烈也不能按兵不动,更不能将《东师议》呈奉蒙哥大汗。
1259年夏,蒙哥大汗面对“进与退”召开置酒大会,会上各诸王将领意见分歧很大,吵吵嚷嚷,各执一词,各不相让。札剌亦儿部人脱欢主张北撤,他站起来说:“南土瘴疠日重,将士不堪忍受,大汗应迅速北撤回草原休整,养精蓄锐。我们占领的土地,可以委派官吏来治理。待秋凉马肥之时,大汗再率军而返,必能获胜。”
阿儿剌部人八里赤却坚持继续攻打,他以不屑的语气高门大嗓地喊叫:“脱欢是害怕打仗了,他可以回去搂女人了!我们不一鼓作气拿下南家思,无异于养虎遗患。我愿率人马作全军的先锋!”
一位出身西夏,长期担任成吉思汗宿卫后又随窝阔台征战过汉地的老臣木速忽里支持脱欢的意见,并分析说:“经过这段时间的攻打,虽然四川这地方的三分之二已归我所有,但归降我军的只是巴江下游地区,这些地方皆是土贫山瘦之地,连兵粮全仰仗东南救济,攻不攻已无意义。
但重庆、合州是重要的屏障,城皆依险而筑,易守难攻,我们攻打他们未见有利。但如果派些精兵放在两城之间与我们的四川守军相配合,不断地惊扰他们,我们的大军就可以沿水路顺势东下,出荆楚,跟鄂州渡江的忽必烈亲王合在一起,这样东南地区可一举而下了。但这些行动应在秋天进行为宜。”
这位老臣的战略眼光确实精准,只可惜他的妙计很快就被那些只知喊冲啊杀呀的蒙古众将的意见给淹没了。这些勇敢的将军坚持:攻城应趁热打铁,不可前功尽弃,并认为老臣的妙计是妇人之见。蒙哥大汗因为建功心切,就没有深思便否定了正确的意见。1259年夏天,西路大军贸然进迫钓鱼城下。
钓鱼城是一座屏蔽重庆、卫护巴蜀的军事重镇,它位于嘉陵江、渠江、涪江三江的交汇处,依山临江而建,地势险峻。再加上有二十多年的精心构建,连炮石都对它无可奈何。当时城中已有十余万南宋军民坚守,其守城将领王坚更是坚决主战的人物。当蒙哥大汗派宋朝降臣晋国宝前去招降时,王坚则向其表达了誓与蒙军血战到底的决心,随后便将晋国宝放出城去。可晋国宝还没退出多远,王坚又骑马追出,硬是杀了晋国宝,以此来表达他对侵略者及投降者的愤恨。蒙哥大汗得知,气得立即就令大军攻城。
但攻打了两个月,蒙军损兵折将,却始终被阻止在钓鱼城下,以致军中流传起“钓鱼城无鱼可钓,只有钓鱼山可看”的悲观论调来。而这时候南宋又派吕文德担任四川制置副使,率军从鄂州支援合州,并打败了蒙古在涪州的守军,进入重庆。随后,吕文德又沿嘉陵江而上增援合州的钓鱼城,欲形成城内外夹击之势,一举将蒙古主力聚歼于此。
蒙哥大汗感到形势严峻了。这时多亏史天泽率汉军赶到,迎面拦击了吕文德的援军。蒙哥大汗便紧张地立马于山上观看史天泽与吕文德的恶战。
史天泽率汉军英勇作战,三战三胜,斩敌三千,挫了宋军的锐气,迫使吕文德败回重庆。蒙哥大喜,连连叫好:“真是一员神勇的老将!”
他纵马下山亲迎史天泽,重奖了史天泽等将士。
蒙军将士受史天泽汉军大胜的鼓舞,就又开始猛攻钓鱼城。这时城内已缺食粮箭矢,宋军将士与百姓处于半饥饿状态,但主将王坚宁啃树皮也要誓守此城。当将士们瞧见主将王坚总是哪里危急就出现在哪里时,就也都咬紧牙关坚持着。宋军民团结一心,昼夜坚守,毫不松懈。就这样,钓鱼城的军民打退了蒙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钓鱼城久攻不下,而宋廷又打算再派援军前来,蒙哥大汗知道越拖对自己越不利,可又无计破城,真是心急如焚。为了赶在宋援军到来之前拿下钓鱼城,蒙军又发起了新一轮攻势。
一天,蒙军又来攻,老将汪德臣在弓箭手的掩护下,衔刀登梯而上,士兵见此就也不顾死活地硬往上冲。蒙哥大汗见状,亲自擂鼓助威,激励士气。城上的王坚在这危险关口,丢下铠甲,赤裸上身,举起石头就往下砸。守城军民看见了,就也不顾飞蝗般射来的箭矢,拼命地往下扔石头。许是这守城军民的顽强感动了老天,忽然天降大雨,浇得登城的蒙古兵在云梯上睁不开眼睛,地下的弓箭手也抬不起头,顿时慌作一团。
没有蒙军射来的箭矢的威胁,城上的宋军低头防御却看得清楚,他们准确地扔着石头,几乎扔下的每一块石头都砸在蒙军的身上,砸得蒙古兵纷纷从云梯上跌落下去,一个个成了肉饼。亲临战场督战的蒙哥大汗不再擂鼓,他的眼睛简直在喷火,当他眼见着老臣汪德臣从云梯上跌落下来,就下意识地拍马向前要抢回这位勇敢的老臣。
“大汗,危险!”
因为事发突然,护卫们都被蒙哥大汗甩在了后边,木哥见了,就边喊边策马追赶,弓箭手们也不顾大雨浇脸了,都拼命地往城墙上射箭掩护他们的大汗。蒙哥也真是神勇,他旋风般地冲到城下,一屈身就将汪德臣的尸体拽上马来,然后勒转马头就往回来。但这些被城上的王坚看得真切,他一看下面这人的气派,就知道前来的绝非一般将领。王坚躲避开蒙军射上来的箭矢,抓个空当,便迅速搭上支箭射了出去。许是受了大雨的影响,箭只射中了蒙哥大汗的头部右侧。蒙哥大汗在马上晃了几晃,抬手拔下箭,将其掼在地下,就打马回撤,途中被护卫们救了回来。
但回到蒙军大营,他就神志不清了。
虽经御医拼命抢救,但蒙哥只对他的异母同父的弟弟木哥说了一句话:“回家吧!”
这位蒙古国的第四任大汗死了。
第一章 继位称汗 平叛削逆
在忽必烈大军陈兵长江北岸之时,南宋内部正展开着一场激烈的“和”与“战”之争。权相丁大全主张迁都以避蒙军之锋。太学士陈宗等人上书力战。不久丁大全被罢相。而宋理宗的宠妃贾贵妃借机向皇上举荐其兄贾似道。宋理宗就任贾似道为知枢密院事,两淮宣抚大使,令其驻军汉阳,援助鄂州,成了军中右丞相,掌握了南宋军政大权。而这时候,由于西路军开始撤退,南宋大将吕文德已率军回援鄂州。看情势,似乎一场大战难以避免了。
恰在这时,木哥暗中派出的亲信飞马进了忽必烈的中军大帐。得到蒙哥大汗的死讯,忽必烈自是万分悲痛。但他是军中主帅,尤其是在国家面临变故的时候,他更需要头脑冷静。因为木哥与忽必烈的关系,所以木哥在信中建议忽必烈迅速撤军北上夺取汗权,以完成圣祖的遗愿。
木哥在信上还说:蒙哥大汗死得突然,生前又没有确定继嗣,如稍有迟缓,必汗权旁落,而当蒙哥之死的正式通知传来时,军中的不少文臣武将也持与木哥相同的意见。忽必烈就将塔察儿、霸突鲁、张弘范和廉希宪、郝经等找到一起,说:“我蒙古大汗自圣祖以来,南征北战,从未无功而返。这次攻打南家思,大汗身先士卒死在钓鱼城下。而我们就这样撤回草原,那就等于宣告了这次南征的全面失败,这既愧对于蒙国大汗,又愧对于草原父老。我是奉大汗之命南征的,怎么可以就这样转身回去呢?”
忽必烈的这番话首先打动了东道亲王塔察儿,这位身上也有着成吉思汗血缘的老王爷掷地有声地说:“身为蒙古男人,我们决不能把羞耻带回草原去,蒙古人当以蒙古心决断之!”
霸突鲁则是从军事角度来说话:“现在撤回去,不仅我们所得的地方要被南家思轻易收回,更危险的是兀良合台将军的南路军孤军无援,必定要全军覆没。而如果我们坚持进攻,就会与南路军胜利会师,保住蒙军的实力。”
郝经更从政权方面考虑。他说:“争夺汗位不仅需要时机,更需要有实力,不然就是暂时取得汗位,也会很快就被别人夺去。西路军将广人多,他们虽然在六盘山待命,但其主要将领不可能跟我们一心,而就是留守草原的人马也比我们雄厚,一旦跟他们刀枪相见,我们很难占得上风。
但如果我们继续攻打南家思,则会在诸路王爷和大臣们眼里留下一个亲王以国事为重的印象,就会赢得一些诸王大将的拥护。”
最后商议的结果,大家一致同意,大军不仅不能立即北归,反而要马上加强进攻。
1259年9月的一天上午,忽必烈率几位将军登上香炉山俯瞰宽阔的长江,只见江上宋军几千只战船严阵以待,船后江南岸旌旗猎猎,连营绵延,看不见头尾。忽必烈就转身与将军们围着地图研究战法。
伯颜指着江南又在图上查找着说:“南宋防御的兵力与我们相当,均是十万人。但宋军熟悉水战,又是以逸待劳,既可以在江面与我军水战,又可在江岸凭工事阻我军上岸,倘若我军要是采取全面进攻的方式必惨败无疑。所以,我认为应选择几个点,重点进攻跟佯攻结合起来,让宋军辨不出虚实,这样我军就可集中优势兵力,一鼓作气冲上南岸,彻底突破宋军的江南防线。”
张弘范小将军点头称是,并补充道:“这样我军也可以将有限的熟悉水战的将士集中起来,形成局部优势,像锥子一样地扎出去,不求歼敌多少,唯求尽快打通上岸的通道,以便后续部队跟进。”
忽必烈肯定了这种战法,又说:“在细节上再反复推敲一下,以达到万无一失。”
伯颜听了,就又仔细地看起地图来。
第三天早晨,天阴沉下来了,不久,雨飘了起来,整条大江雨雾漫漫,能见度很低。忽必烈下令渡江。木鲁花赤将军说:“这样的风雨天,风大浪急,又看不清楚对岸,恐怕不利于进攻吧?”
伯颜笑了,他说:“你当是在草原上骑马哪,天越晴朗越好。这样的风雨天,你看不见敌人,敌人也看不见你,这样我们就可以出其不意地接近敌人,杀他个措手不及!”
木鲁花赤将军就拍着脑袋憨厚地笑了。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是只想自己,不想敌人。打仗,知己知彼才可以的。”
“我是真笨啊!”
将帅们大笑起来。忽必烈冲伯颜一挥手,伯颜发令:“进攻!”
汉军万户张荣实率先领水军使轻舟疾速地冲了过去,获敌大船二十艘,俘敌二百,并斩杀了宋军将领吕文信,敌溺死者没法统计。后张荣实率军冲上南岸。汉军万户解城率水军从另一地点破敌,并立即将缴获的数十艘宋军大船派人驶往北岸接蒙古人马过江。待蒙军一过江,这些骠勇的骑兵便挥刀砍杀起来。宋军士兵大多是南方人,人矮身瘦,哪架得住这番厮杀,纷纷抱头鼠窜,朝城里跑去。蒙汉大军似水漫堤,然后又如一条长河奔鄂州冲去,旋即就把鄂州(今武昌)围裹起来,准备攻城。
这时,一些传令兵向各路兵马颁传旨令:凡我军士兵如有擅闯民宅者,杀无赦;凡是俘获的南家思普通士兵,悉数释放,不得以言语相辱之。
故郝经在其《青山矶市》中诗曰:“渡江不杀降,百姓皆按堵。”这样的优待,让宋军被俘人员深为感动,有些人干脆就加入了忽必烈的军队。
但鄂州城都十分坚固。本着先礼后兵的战场规矩,忽必烈命王冲道和李宗杰去鄂州城下招降。但鄂州守城将领张胜根本就不让他们进城,还一箭将王冲道射下马来,然后才打开城门,将王冲道擒拿进去。李宗杰只好打马回撤才侥幸逃跑。忽必烈见守军拒不投降,就下令攻城。可是攻城月余,蒙军汉军轮番上,又是挖地道,又是炮轰火攻,全不顶用。
双方死伤各数万人,守将张胜也在激战中殉职,但守城宋军就是誓死不降。
十月末,宋军将领宋文德率军来援,杀出一条血路,乘夜进入了鄂州城,这就更鼓舞了鄂州守城将士的士气。
十一月,霸突鲁硬是杀出一条通道,将只剩下不足五千人的兀良合台的南路军接了过来。但鄂州的蒙军跟宋军的僵持状态却无法打破。
但在漠北,留守哈尔和林的阿里不哥却以“监国”的身份大大加紧了夺取汗位的步伐,阿里不哥的谋臣们分析:蒙哥大汗既然没有确定汗位继承人,那就只能从亲王中推选。亲王中有资格继承汗位者除了忽必烈、旭烈兀、阿里不哥三兄弟外,其他人都资历或实力不够。东道诸王和西道诸王欠实力,蒙哥的几个儿子,或嫡子或庶子,如玉龙答失、昔里吉等既无战功又无威望,资历太浅。而伊儿汗国的旭烈兀正忙于经略他的土地,无心回来争汗位。钦察汗国的拔都合汗现已去世,其位由其弟别儿哥承继,其情况跟伊儿汗国如出一辙。分析来分析去,谋士们最后认定,有资格、实力和有心争当大汗的只有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兄弟二人。
这兄弟俩各有优势与不足。阿里不哥作为“守灶”的幼子,继承了拖雷的主要领地吉里吉斯草原和蒙古三河源头,掌握了蒙古汗国的主要领地和蒙古军队的主力。因为一直在汗廷辅佑大汗,身边聚集了一批政治、军事人才,而驻扎在六盘山的西路军的主要将领也听命于阿里不哥。
所以在政治和军事上阿里不哥占有很大优势。而忽必烈胜在能力和威望上,他在经济上掌控着富庶的汉地财物,也比漠北富有;其主要支持者是以木华黎子孙为主的蒙古东路军和以塔察儿等为首的东道诸王,以及众多汉臣汉将。鉴于此,阿里不哥的汉臣老师李?就说:“蒙哥大汗突然去世,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大汗作为‘守灶’的幼子,在这国家危难之秋,应勇于担当重任,为国为民负起责任。”
阿兰答儿是阿里不哥的死党,又曾支持蒙哥大汗“钩考”忽必烈,其手段严酷至极,他这时候最怕忽必烈上台,担心忽必烈报复,他说:“忽必烈与旭烈兀二人出征去了,蒙哥大汗把国家托付给了你,你还犹豫什么呢。难道你要我们像羔羊一样被割断喉咙吗?”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当蒙哥大汗的庶子阿速台保护其父的灵柩一回到哈尔和林的时候,阿里不哥就以“监国”之名义通知各地诸王贵族来此会丧,同时举行“忽里台”选举大汗。同时,阿里不哥还在暗中积极备军,准备应付不测。阿兰答儿、脱里赤奉命到燕京一带征兵征粮,妄想把汉地的一些地方控制在自己手里。
察絆王妃得知,就派阔阔去责问:“发兵征粮这种大事,有太祖曾孙真金王子在此,为什么不让他知道,这样做合适吗?”
阿兰答儿不敢正面回答,只说是奉汗廷旨令前来。察絆感到有阴谋,就写信派人送给忽必烈。信上说,阿里不哥少汗派人来此征兵征粮,并从蒙古军中抽调侍卫军,其用意不明。这些军队我们是否要交给他们呢?信尾又用隐喻写道:“大鱼的头被砍断了,在小鱼中除了你和阿里不哥以外,还剩下谁呢?你回来好不好?”
察絆所言引起了忽必烈的高度警觉,他立刻召集谋士商讨对策。郝经说:“目前处境危险性很大,这与金海陵王之事颇为类似,如不回去,就会重蹈其覆辙。”
当年金国海陵王率军数十万攻打宋朝,完颜雍仅以两万人在辽阳政变。海陵王拒绝及时回师夺权,坚持打败宋军再回去跟完颜雍算账,结果兵败。所以,郝经又说:“当断不断,祸害无穷啊!”
伯颜也说:“鄂州城已很难攻破。目前我军是孤军奋战,很快南家思就会将各路人马聚集于此与我们决战,以我军现有兵马是不能取胜的。
不如趁宋军未从惊恐之中复醒,断然回到江北,划江拒宋,为妥善也。”
忽必烈由此便下定了班师北归的决心,只是眼下差的是一个从容脱身的时机。就在忽必烈绞尽脑汁要想出一个稳妥的撤军方法的时候,宋军却主动派人来议和了。
原来,握有南宋军政实权的右丞贾似道,本是一个以斗蟋蟀、玩女人“闻名”的纨绔子弟,他既无统军作战的经验,又无管理行政的本事,面对能征惯战的忽必烈与兀良合台,他深感恐惧。而宋理宗也是怕得要命,他担心鄂州一失守,蒙古铁骑就会直驱南宋首都临安。所以,宋理宗不断地派人来问贾似道的退敌之策,逼得贾似道心急如焚,可他无计可施却又不想辞职让贤,憋来憋去就憋出个“议和”之计来。他向蒙军提出议和的具体条件是宋蒙双方以长江为界,宋朝向蒙古称臣,每年纳贡白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忽必烈的谈判代表拒绝了这一条件,说这是我们未渡江前的条件,今已渡江,这条件就远远不够了。为了迷惑敌人,蒙汉联军又采取了声东击西的战术,猛攻半头山,扬言要直捣临安活捉南家思的皇帝。贾似道闻知心中大惧,立即派人再次请和。蒙军的谈判代表赵璧表示:我蒙古忽必烈亲王实不忍百姓在战争中遭受涂炭,今你方再次恳请求和,表达善意,实符亲王之心。可我们是奉大汗之命南征,还当请示方可回复,请稍等些时日。谈判结果,基本认可了前次提出的条件。
忽必烈用缓兵之计减轻了蒙汉联军北撤的压力。第二天,忽必烈带郝经等策马赶赴开平城。兀良合台在六天之中悄然将军队主力撤回江北。第七天,宋军得知蒙哥大汗已经丧命,蒙古的西路大军已撤回到六盘山待命,这时贾似道才连呼上当,连忙派兵攻断浮桥,追杀蒙古后军一百七十余人。但贾似道却向朝廷报告说反攻获得大胜,取得了歼敌一万余人的大捷。
宋理宗听了龙颜大悦,亲自率百官出城迎接贾似道,并对其加官晋爵,使贾似道俨然成了一名抗蒙英雄。而贾似道却将“议和”之事隐瞒未报,使朝廷被蒙在鼓里。
闻听忽必烈回到了开平城,阿兰答儿和脱里赤便赶紧溜回了漠北。
忽必烈便又派阿里海牙去燕京城镇守,全力协助孟速思整治地方。阿里不哥闻知,便派了一名万夫长和使者,带了五只海东青送给忽必烈,并说征兵征粮之事纯属阿兰答儿和脱里赤擅自所为,现二人正在哈尔和林受罚面壁,背念“札撒”呢。
忽必烈顺水推舟:“既如此,那就可以太平无事了。”
送走来使,忽必烈就派人去令霸突鲁、兀良合台、伯颜等率蒙汉联军主力回到燕京与开平一线,只留少数蒙军和一些汉军在长江北岸驻守。
不久,阿里不哥便连派使臣多次催促忽必烈速回哈尔和林会丧并出席“忽里台”大会。而暗中,阿里不哥却让阿兰答儿和刘太平率一支精兵在半路埋伏,准备截击忽必烈等人,形势已然明朗化,阿里不哥是非要夺权不可了。
廉希宪劝忽必烈早定大局,商挺也说:“先发制人,后发人制。天命不敢辞,人情不敢违,时机一失,万巧莫追。”
金莲川幕府旧臣一致要求忽必烈在开平城举行选汗大会,以造成先声夺人之气势。于是忽必烈就派人到草原各地如伊儿汗国、钦察汗国等,通知他们派人来开平城参加“忽里台”大会,忽必烈在通知上说:“由于阿里不哥勾结一些人做了蠢事,本王只有在开平主持‘忽里台’,此实属无奈之举。”
但由于阿里不哥通知在先,伊儿汗国和钦察汗国的代表皆赴哈尔和林参加蒙哥的葬礼去了,不可能再来开平了。1260年4月,忽必烈就在开平举行“忽里台”大会。出席会议的有以本哥亲王为首的诸弟,以塔察儿为首的东道诸王,以蒙哥都为首的西道诸王共四十余人,还有以霸突鲁、兀良合台为首的蒙古大将及众多汉地谋臣和将领,如史天泽、张柔、张弘范、刘秉忠、姚枢、郝经、王文统等人。会议一致同意忽必烈为蒙古第五任大汗,诸王及文武众臣解下腰带,搭在脖子上,向忽必烈行九拜之礼。
刘秉忠宣读即位诏书。诏书明确指出先辈在开疆拓土中“武功迭兴,文治多缺”的优劣,蒙哥大汗“风飞雷厉……忧国爱民……”却“尊贤使能之道未得其人”的得失,新汗将“务施实德,不尚虚文”,强调了变通祖宗之法,建立适合蒙、汉广大地区的政治文化制度,以及解决百姓“饥渴所当先务”的事宜。
忽必烈即位之后,立即派出一个使团向阿里不哥告知此事。使团一到哈尔和林便被扣押了。阿里不哥随即也召开了“忽里台”大会,被选为大汗继承人。于是,一场兄弟之战不可避免了。
当时,忽必烈占据中原,阿里不哥盘踞漠北,二人都清楚地知道,要想打败对方,必须夺得秦蜀河西地区———即陕西关中、川蜀、甘肃河西走廊等地。这一地区尚有西路军驻扎在六盘山军营,又有不少兵马驻扎在四川。阿里不哥派到关中的主帅是浑都海,主要战将有霍鲁海和刘太平。但忽必烈比阿里不哥早走了一步,一宣布继承大汗之位,就任命了十路宣抚使,其中廉希宪为关右四川宣抚使,商挺为副,赵良弼为参政。
三人受命后就昼夜兼程,赶往关中。前些年刘太平配合阿兰答儿到关中“钩考”曾大施“威虐”,并撤了忽必烈设在当地的行政机构。
廉希宪等进入京兆地区,召集百官,宣谕安抚,很快就将各种机构重新建立起来。关中本就是忽必烈的封地,又是廉希宪试行汉法的地区,多数人都感念他们的恩德,故而形势很快就好转起来。
有一天,廉希宪获报刘太平率军来接收关中事务,他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会上大家都说手中无兵马,立等在这里只有束手就擒。廉希宪决定就地取材,依靠当地拥护忽必烈的军队。他找到统领陕西汉军的总帅汪良臣请其出兵。但汪良臣没有收到汗廷的直接指令,有些犹豫。廉希宪便说事情紧急,我已派人去讨令。说完又付银一万五千两以充犒赏,并另出银两赶做新军衣。汪良臣本就得过忽必烈的厚待,便答应起兵。
当刘太平与关中主帅浑都海等赶到京兆地区时,汪良臣便率军迎了上去,对方大将霍鲁海挥刀来砍,被汪良臣的儿子汪良一枪挑下马来。
浑都海见了想转身回撤,老将汪良臣搭弓射箭,将其射落。刘太平吓得浑身发抖,连逃跑都忘了,被廉希宪生擒。
第二天,有人来报,忽必烈的大赦令已到临潼,廉希宪说:“大敌尚在,刘太平等不可赦!”说罢就派人将汗廷使者挡在郊外,迅速斩杀了刘太平等人,并以示众,然后才去迎接诏书,从而稳定了京兆的安定。事后廉希宪上书主动揽责。但忽必烈不仅没有怪罪廉希宪,反而对其大加表彰,认为廉希宪如古之名将,能随机应变,不拘常制。于是,忽必烈便在回信中对廉希宪委以便宜行事之权。
就在京兆趋于稳定之时,四川守军与六盘山驻军会合到一处,由大帅纽瞞统一指挥,开始北撤。廉希宪便又赶紧四处招收人马,得四千人,推蒙古官八椿为将领,又得汉军刘黑马等人的支持,准备迎战。纽瞞闻京兆有备,又因蒙古将士久役思归,何况纽瞞觉得自己跟忽必烈也无恩怨,就绕道准备经河西走廊北归。这时阿兰答儿领兵前来,正遇上纽瞞,便要纽瞞合军为一,进军关中。
纽瞞为不得罪阿里不哥,就分了一部分兵马给他,说自己身体不好,就率另一部分人马回哈尔和林了。阿兰答儿便独自领军过关斩将,很快就杀气腾腾地接近了京兆府地。各地官吏都知道阿兰答儿心狠手辣,都人心思惧,纷纷上言要放弃关中和四川,廉希宪力言不可。
“大汗令我等为吏,恩泽如天,今事情紧急,正是我等报恩之机。如若后撤,有何脸面再见大汗!”
廉希宪组织人马节节抵抗,与阿兰答儿周旋苦战。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忽必烈任命的西线总指挥合丹率一万人马及时赶到。合丹是窝阔台庶子,是西道诸王的领袖人物,德高望重,忽必烈用人不疑,这对战胜敌人起到了重要作用。双方在山谷地带展开决战。合丹分三路迎敌,他本人在北,八椿领军在南,汪良臣于中。汪良臣首先击败敌右军,八椿杀败敌先锋,合丹截击了敌退路,敌军不死则降。阿兰答儿见大势已去,就想逃跑,怎奈冤家路窄,正遇上了廉希宪,打斗了几个回合,被廉希宪挥刀砍死。阿兰答儿一死,他手下的人就都投降了。
此次战役完胜后,忽必烈不仅在总兵力上与阿里不哥旗鼓相当了,而且还控制住了秦陇地区,斩断了去往草原的粮道。
而在此时,忽必烈正在开平积极备战。忽必烈在中统元年(1260)五月,“以阿里不哥反,诏赦天下”。同时设立十路宣抚司以加强对中原的统治,并开始招兵买马,筹集粮草。因为哈尔和林的国库在阿里不哥的掌控中,忽必烈只有燕京的财富,根本就不足以赏赐诸王功臣,为此他重用王文统和阿合马等人,实行纸币制度和财政税收政策的改革,在不太长的时间内积累了大量财富,这才为忽必烈进行长期的战争和赏赐诸王功臣创造了条件。
一切准备就绪,忽必烈决定亲征阿里不哥,矛头直指哈尔和林。阿里不哥此时也虎视眈眈,在哈尔和林南一百里摆阵迎战。此时阿里不哥军有十五万人,皆蒙军精锐,忽必烈军有十万人,且是蒙汉合拼的杂牌军。因为人多,阿里不哥的军中主帅主木忽儿就先行发起进攻,万马奔腾,来势汹汹,大有拼一役而全歼敌军的势头。而忽必烈这方面,老帅兀良合台却从容镇定,待敌军接近,他才挥起令旗。只见队列一变,一头头巨象走了出来。又一摆旗,巨象就向敌方奔跑过去。原来兀良合台借鉴了大理国兵法,给敌人摆出了“巨象阵”。这巨象阵中的每头巨象上边都搭起了四方形的木筐,上有三名弓箭手和三名长枪手,远射近刺,加上大象的两只长牙和象腿的践踏,再严实的敌阵也架不住这样冲击。
看到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阿里不哥的士兵惊恐万分,掉头就往回跑,这就和后边还在前冲的士兵撞在了一起,一时阵脚大乱。就在他们自乱阵脚的时候,大象冲了过来,连踩带挑,加上大象身上的士兵连射带刺,敌人便死伤无数。侥幸躲过“巨象阵”的,又被紧跟在大象后边的蒙汉联军给收拾了。这一仗,阿里不哥的主帅主木忽儿首先丧命,士兵连死带伤过半,其余四散溃逃,跟随阿里不哥逃命的不足千人。忽必烈取胜后,便率军队进了哈尔和林。
惊魂未定的阿里不哥,带着残兵败将逃到谦州境内,实在跑不动了,又害怕忽必烈前来追杀,他就派人请求宽恕,说:我这做弟弟的有罪,你是兄长,可以对我加以审判,无论你判我到什么地方去,我都愿意。等我养壮了牲畜就来向哥哥赔罪。
忽必烈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是个没有头脑的人,其所作所为,多半是受谋士们左右,就说:“明白了就好,让他好自为之吧!”
忽必烈在草原上度过冬天后,返回了开平。他留下一些军队让宗王也松格率领驻扎哈尔和林,并说:“如果阿里不哥回来,就带他来见我。”
回到开平,正赶上伊儿汗国和钦察汗国的使者来到,他们带来了旭烈兀和别儿哥两位可汗承认忽必烈继承汗位的信函,这叫忽必烈大为高兴。忽必烈摆盛宴热情款待了这些使者,并让他们给两位可汗带回了数量可观且价钱不菲的礼物。而察合台汗国的可汗则不愿介入这对兄弟的矛盾,只是向双方派出使者,劝他们和解。
阿里不哥在谦州待了一年,把各地反对忽必烈的人招集到一起,在1261年秋天,等马匹喂养肥壮了以后,他便背弃承诺,再次派兵攻打忽必烈。但这次在谋士的策划下,阿里不哥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带军队不声不响地包围了哈尔和林。他派人见守军统帅也松格说是来投降的,也松格便放松了警惕,结果被阿里不哥打了个突然袭击,几乎全军覆没,只有百十来人跟也松格跑了出来。于是哈尔和林又被阿里不哥占了去。
阿里不哥采纳谋士的意见,没有在此停留,便率军向开平城进发,要打忽必烈一个措手不及。形势严峻,忽必烈急忙四处调集军队,迎战阿里不哥。伯颜是个善于用脑子打仗的将军,他向忽必烈建议,可用小股兵马,采取步步抵挡的战法,既能拖延时间,又能消磨敌军的锐气。
忽必烈认为可行,就派张柔、张弘范、张荣实、严忠嗣和张宏等汉将领军抵抗,不断骚扰阿里不哥的军队,使之进展缓慢。而这段时间里,忽必烈从各地调来精锐蒙军,养精蓄锐。当时机成熟,忽必烈就又一次御驾亲征,两军在昔木脑儿相遇。由于延误了时间,阿里不哥的军队已是严重缺少粮草,士兵挨饿便大量杀马作食,所以伯颜指挥军队一个冲锋就将敌人打败了。阿里不哥只好再次北逃。伯颜挥师欲要追击,忽必烈就说:“不要追了,他们都是些不懂事的孩子,总有一天他们自己会想明白的。”
其实,也不是忽必烈不想追击,而是这时候突然传来了李!叛乱的消息,忽必烈要回后院灭火,这才使阿里不哥安全逃脱。阿里不哥逃回哈尔和林后,便又派人去察合台汗国征集物资。察合台汗国可汗阿鲁忽认为阿里不哥根本就成不了大气候,就不愿得罪忽必烈,令人把阿里不哥派的人赶了回去。阿里不哥闻之大怒,立即亲率人马分兵数路去攻打察合台汗国的阿鲁忽。首战,阿鲁忽得胜,将阿里不哥大将哈刺不花挑于马下。但因得胜,阿鲁忽回去与将士们喝得大醉,夜里被阿里不哥及时赶到的援军阿速台来了一个偷袭,阿鲁忽被斩杀。阿里不哥接着就攻占了察合台汗国的首都阿力麻里。阿里不哥在这里不仅命士兵抢劫财物,还纵容士兵奸淫妇女,滥杀无辜,这引起了许多蒙古贵族的不满。刚立过大功的阿速台说跟着这个疯子(阿里不哥)打仗是不会有前途的,就拉起人马投向忽必烈去了。
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去,使阿里不哥再也不可能与忽必烈争雄了。后来阿里不哥众叛亲离,只剩下了几百人,于是他便在中统五年(1264)七月,去开平向二哥忽必烈投降了。
忽必烈让阿里不哥在城外站了半天,才准他觐见。当阿里不哥面容憔悴、步履蹒跚地进入大殿时,忽必烈的眼里唰地流出了热泪,因为就在此时,他想起了他们四兄弟围坐在额吉身旁的情景。阿里不哥同样也是泪流满面。
忽必烈过去给弟弟擦去泪水后问道:“我亲爱的弟弟,在这场争斗中谁对了呢,是我们还是你们呢?”
“当时是我们,现在是你们。”
忽必烈愕然了,他有些愣怔地看着阿里不哥。塔察儿就过来打圆场说:“大汗说了,我们现在不要追究过去的事情了,要往前看,兄弟相见要宴饮作乐的!”
忽必烈让阿里不哥坐下,同诸王、贵戚、将帅、谋臣在宴饮中度过了这一天。过了几天,忽必烈便下令将阿里不哥手下的十几个谋士杀掉了,其余尽皆遣散回了草原。同时宣布将哈尔和林改为宣慰司元帅府。
哈尔和林作为蒙古帝国首都的辉煌历史便就此结束了。次年,阿里不哥因抑郁患病死去,被葬在草原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