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公十三年(1/1)
[原文]
〔经〕十有三年春,叔弓帅师围费。夏四月,楚公子比自晋归于楚,弑其君虔于乾溪。楚公子弃疾杀公子比。秋,公会刘子、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平丘。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公不与盟。晋人执季孙意如以归。公至自会。蔡侯庐归于蔡。陈侯吴归于陈②。冬十月,葬蔡灵公。公如晋,至河乃复。吴灭州来③。[原文]
〔传〕十三年春,叔弓围费,弗克,败焉。平子怒。令见费人执之,以为囚俘。冶区夫曰:“非也。若见费人,寒者衣之,饥者食之,为之令主②,而共其乏困。费来如归,南氏亡矣。民将叛之,谁与居邑?若惮之以威③,惧之以怒,民疾而叛,为之聚也。若诸侯皆然,费人无归,不亲南氏,将焉入矣?”平子从之,费人叛南氏。
楚子之为令君也,杀大司马掩而取其室。及即位,夺居田,迁许而质许围④。蔡洧有宠于王,王之灭蔡也,其父死焉,王使与于守而行⑤。申之会⑥,越大夫戮焉⑦。王夺斗韦龟中⑧,又夺成然邑而使为郊尹⑨。蔓成然故事蔡公。故薳氏之族及薳居、许围、蔡洧、蔓成然,皆王所不礼也。因群丧职之族,启越大夫常寿过作乱,围固城,克息舟,城而居之。
观起之死也,其子从在蔡,事朝吴,曰:“今不封蔡,蔡不封矣。我请试之。”以蔡公之命召子干、子皙,及郊,而告之情,强与之盟,入袭蔡。蔡公将食,见之而逃。观从使子干食,坎,用牲,加书,而速行。己徇于蔡曰:“蔡公召二子,将纳之,与之盟而遣之矣,将师而从之。”蔡人聚,将执之。辞曰:“失贼成军,而杀余,何益?”乃释之,朝吴曰:“二三子若能死亡,则如违之,以待所济。若求安定,则如与之,以济所欲。且违上,何适而可?”众曰:“与之。”
乃奉蔡公,召二子而盟于邓,依陈、蔡人以国。楚公子比、公子黑肱、公子弃疾、蔓成然、蔡朝吴帅陈、蔡、不羹、许、叶之师,因四族之徒,以入楚。及郊,陈、蔡欲为名,故请为武军。蔡公知之曰:“欲速。且役病矣,请藩而已。”乃藩为军。蔡公使须务牟与史先入,因正仆人杀大子禄及公子罢敌。公子比为王,公子黑肱为令尹,次于鱼陂。公子弃疾为司马,先除王宫。使观从从师于乾,而遂告之,且曰:“先归复所,后者”。师及訾梁而溃。
王闻群公子之死也,自投于车下,曰:“人之爱其子也,亦如余乎?”侍者曰:“甚焉,小人老而无子,知挤于沟壑矣。”王曰:“余杀人子多矣,能无及此乎?”右尹子革曰:“请待于郊,以听国人,”王曰:“众怒不可犯也。”曰:“若入于大都,而乞师于诸侯。”王曰:“皆叛矣。”曰:“若亡于诸侯,以听大国之图君也”王曰:“大福不再,取辱焉。”然丹乃归于楚。王沿夏,将欲入鄢。芋尹无宇之子申亥曰:“吾父再奸王命,王弗诛,惠孰大焉?君不可忍,惠不可弃,吾其从王。”乃求王,遇诸棘闱以归。夏五月癸亥,王缢于芋尹申亥氏。申亥以其二女殉而葬之。
观从谓子干曰:“不杀弃疾,虽得国,犹受祸也。”子干曰:“余不忍也。”子玉曰:“人将忍子,吾不忍俟也。”乃行。国每夜骇曰:“王入矣!”乙卯夜,弃疾使周走而呼曰:“王至矣!”国人大惊。使蔓成然走告子干、子皙曰:“王至矣!国人杀君司马,将来矣!君若早自图也,可以无辱。众怒如水火焉,不可为谋。”又有呼而走至者曰:“众至矣!”二子皆自杀。丙辰,弃疾即位,名曰熊居。葬子干于訾,实訾敖。杀囚,衣之王服而流诸汉,乃取而葬之,以靖国人。使子旗为令尹。
[注释]
弗:不能。②令主:好主人。③惮:使害怕。④质许围:以许围为人质。许围,许国大夫。⑤使与于守而行:使蔡洧守国,自己出行到乾。⑥申之会:在昭公四年。⑦戮:辱。⑧中:邑名,疑在今河南南阳市一带。⑨成然:韦龟之子。郊尹:治理郊区的大夫。蔓成然故事蔡公:蔓成然,即成然,食采于蔓。故事,即旧事,过去事奉。蔡公,即公子弃疾。因:凭借。启:启发,诱导。固城、息舟:二城名。观起之死:事在襄公二十二年。朝吴:原蔡大夫声子之子。封:恢复。子干、子皙:二子皆灵王弟。己徇于蔡:自己对蔡人宣布。贼:指子干、子託。死亡:谓为楚王或死或亡。则如违之:就应违背蔡公。如,应当。济:成。上:指蔡公。邓:蔡国旧都,在今河南上蔡县西北。以国:复国的愿望。四族:指氏、许围、蔡洧、蔓成然。请为武军:此指筑起壁垒,树立陈、蔡军旗。役病:役人疲劳。藩:树起藩篱。作动词用。须务牟、史:二人皆为楚大夫,蔡公之党。正仆人:仆人之长,太子近臣。鱼陂:地名,在今湖北天门县西北。除王宫:驱除楚灵王的亲信。从师:接触楚军。:古代一种割鼻子的刑罚。訾梁:楚地名,在今河南信阳县。大都:大的都邑。若:或许,或者。图君:为君谋划。:只,仅仅。然丹:子革。沿夏:顺夏水而下。夏,汉水别名。鄢:楚别都,在今湖北宣城县西南。再奸王命:两次违犯王命。此指断王旌,执人于章台二事,详见昭公七年传。忍:狠心。棘闱:地名。忍俟:忍心等待。
[译文]
十三年春天,叔弓围攻费地,没有攻下,反倒被打败。平子十分生气,下令见到费地的人就抓起来,作为俘虏。冶区夫说:“如此做不对。要是见到费地人,受冻的便送给他衣服,挨饿的便送给他食物,变成他们的好主人,而且供应他们所缺乏的东西。费地人便会前来投奔,南氏便要灭亡了。民众一旦背叛了他,谁还会跟他住在一处呢?反之,要是用威力使他们害怕,用愤怒使他们恐惧,民众就会因担心而背叛,这实际上是把民众推向南氏。要是诸侯都这么做,费地人没有了依赖,他们不投奔南氏,还能投奔谁呢?”平子听从了他的建议,费地人便都背叛了南氏。
楚灵王出任令尹时,杀了大司马掩,抢夺了他的全部家产。等他就位做了国君,又抢夺了居的田地,还把许地的人迁到别处,并抓了许国大夫许围作为人质。蔡洧曾受到灵王的宠信,灵王灭亡蔡国时,蔡洧的父亲也被杀害。灵王派蔡洧镇守蔡地,而后领兵继续前进。申地盟会上,越国大夫受到了灵王的羞辱。灵王抢夺了斗韦龟的封邑中,又抢夺了成然的封邑,让他作了郊尹。成然先前曾事奉蔡公故而薳氏的族人和薳居、许围、蔡洧、成然,全是灵王不喜欢的人。他们依赖一些被剥夺职位的人,又煽动越国大夫常寿过发动了反叛,包围了固城,攻陷了息舟,并重新修建了城池,居住在那儿。
观起死的时候,他的儿子观从正在蔡国服侍蔡大夫朝吴,他说:“如今再不恢复蔡国,蔡国便永远被灭掉了。请允许我尝试一下。”就以蔡公的名义召请子干、子託,二人来到蔡都郊区,观从才把实情告诉他们,并强行与之盟誓,而后入城偷袭蔡都。蔡公正准备吃饭,看见他们就逃走了。观从让子干坐在蔡公的位置上吃饭,又挖了一个坑,杀死牲畜,放上盟书,而后又让他们赶快走了。观从对蔡地人公开宣布说:“蔡公把子干、子託请来,想要送他们回国,已经结了盟,送他们回去了,并准备领兵跟着去。”蔡地人聚集起来要把观从抓起来,观从辩解讲:“那两人已经走了,蔡公的军队也已组成了,杀死我有什么用?”就把他放了。朝吴说:“你们这些人要是要为楚王效忠而死,就不要听从蔡公的命令,等候局势的发展。要是希望安定下来,就不如帮助蔡公,以实现你们的愿望。再说违反了蔡公,又听从谁的呢?”众人都讲:“我们帮助蔡公!”
于是服侍蔡公,并把子干、子託两人请回来,在邓地结了盟。蔡公依赖陈国跟蔡国人攻击楚王,并同意将来恢复他们的国家。楚国的公子比、公子黑肱、公子弃疾、蔓成然、蔡国的朝吴领着陈、蔡、不羹、许、叶等地的军队,依赖薳氏、许围、蔡洧、蔓成然四氏的族人,进到楚国。行至楚都郊区时,陈、蔡两国为宣扬征讨无道、复兴祖国的名声,请求修建一座壁垒。蔡公听到后说:“应当迅速攻入城内。而且军队已经疲惫不堪,暂且用篱笆围成营栅能屯驻就行了。”就用篱笆围起来作为军营。蔡公派须务牟跟史先进入城,依赖正仆人杀死太子禄跟公子罢敌。而后拥立公子比为王,公子黑肱为令尹,屯驻在鱼陂。公子弃疾出任司马,首先去除了王宫中灵王的亲信。又派观从到乾灵王的军队中去,把消息告诉他们,并讲:“先回来的人一律保有禄位跟家财,回来晚的则要处以割鼻之刑。”灵王的军队行至訾梁便溃散了。
灵王知道两个公子死了,故意从车上摔了下来,说:“别人爱他的儿子是否和我相同呢?”侍臣说:“或许要超过您。象我这样老而无子的人,死后自然要被推到沟壑里去的。”灵王讲:“我杀别人的儿子太多了,能不落到这一步吗?”右尹子革说:“请大王在郊外等待听凭国人的处置。”灵王讲:“看来众怒是不能触犯的。”子革说:“不妨逃往大的都邑中去,而后请求诸侯派兵救助。”灵王说:“都反叛我了。”子革说:“要是逃到其他国家,请大国为您作主,如何呢?”灵王讲:“也不会再恢复王位,只能自找羞辱罢了。”子革就离开灵王回到了楚都。灵王沿着夏水前行,准备到鄢地去。芋尹无宇的儿子申亥讲:“我父亲曾两次触犯了王命,大王都没有杀掉他,还有比这更大的恩惠吗?对大王不能过于狠心,恩惠不能忘掉,我愿意跟着大王。”便去追寻灵王,在棘闱碰到他,把他领回家中。夏天五月二十五日,灵王在申亥氏家中自杀而死。申亥把两个女儿作为殉葬品,安葬了灵王。
观从对子干说:“要是不杀了弃疾,就算您能得到国家,也还会受到祸害的。”子干讲:“我不忍心杀他。”观从说:“他会忍心杀您的,我不忍心再等下去了。”于是离开了子干。国都的人每每在夜间互相惊扰说:“楚王回来了!”十七日,弃疾派人到各处散布:“大王回来了!”都城的人十分惊恐。弃疾派蔓成然跑去向子干、子託诈称:‘大王已经来了,国人把司马弃疾杀死,马上就要攻到这儿了。您要是早做安排,能够免受耻辱。众人的愤怒就像火水一样不可遏止,没有办法了。”又有人跑来说:“他们杀过来了!”于是子干、子託都自杀了。十八日,弃疾就位,更名为熊居。把子干安葬到訾地,就是訾敖。平王又杀掉一个囚犯,给他穿上灵王的衣服,扔到汉水中,再打捞上来卖掉,以安定国人。而后任命子旗为令尹。
[原文]
楚师还自徐,吴人败诸豫章,获其五帅。
平王封陈、蔡,复迁邑,致群赂,施舍宽民,宥罪举职②。召观从,王曰:“唯尔所欲。”对曰:“臣之先,佐开卜③。”乃使为卜尹④。
使枝如子躬聘于郑,且致訏、栎之田⑤。事毕,弗致。郑人请曰:“闻诸道路,将命寡君以訏、栎,敢请命。”对曰:“臣未闻命。”既复,王问訏、栎。降服而对曰⑥:“臣过失命,未之致也。”王执其手曰:“子毋勤⑦。姑归,不谷有事,其告子也。”
他年芋尹申亥以王柩告,乃改葬之。
初,灵王卜,曰:“余尚得天下。”不吉,投龟诟天而呼曰⑧:“是区区者而不余畀⑨,余必自取之。”民患王之无厌也,故从乱如归。
初,共王无冢兇,有宠子五人,无兇立焉。乃大有事于群望,而祈曰:“请神择于五人者,使主社稷。”乃以璧见于群望曰:“当璧而拜者,神所立也,谁敢违之?”既乃与巴姬密埋璧于大室之庭,使五人齐,而长入拜。康王跨之。灵王肘加焉。子干、子皙皆远之。平王弱,抱而入,再拜,皆厌纽。斗韦龟属成然焉,且曰:“弃礼违命,楚其危哉。”
子干归,韩宣子问于叔向曰:“子干其济乎?”对曰:“难。”宣子曰:“同恶相求,如市贾焉,何难?”对曰:“无与同好,谁与同恶?取国有五难:有宠而无人,一也;有人而无主,二也;有主而无谋,三也;有谋而无民,四也;有民而无德,五也。子干在晋十三年矣,晋、楚之从,不闻达者,可谓无人。族尽亲叛,可谓无主。无衅而动,可谓无谋。为终世,可谓无民。亡无爱征,可谓无德。王虐而不忌,楚君子干涉五难以弑旧君,谁能济之?有楚国者,其弃疾乎!君陈、蔡,城外属焉。苛慝不作,盗贼伏隐,私欲不违,民无怨心。先神命之,国民信之,姓有乱,必季实立,楚之常也。获神,一也。有民,二也。令德,三也。宠贵,四也。居常,五也。有五利以去五难,谁能害之?子干之官,则右尹也。数其贵宠,则庶子也。以神所命,则又远之。其贵亡矣,其宠弃矣,民无怀焉,国无与焉,将何以立?”宣子曰:“齐桓,晋文,不亦是乎?”对曰:“齐桓,卫姬之子也,有宠于僖。有鲍叔牙、宾须无、隰朋以为辅佐,有莒、卫以为外主,有国、高以为内主。从善如流,下善齐肃,不藏贿,不从欲,施舍不倦,求善不厌,是以有国,不亦宜乎?我先君文公,狐季姬之子也,有宠于献。好学而不贰,生十七年,有士五人。有先大夫子余、子犯以为腹心,有魏、贾佗以为股肱,有齐、宋、秦、楚以为外主,有栾、郤、狐、先以为内主。亡十九年,守志弥笃。惠、怀弃民,民从而与之。献无异亲,民无异望,天方相晋,将何以代文?此二君者,异于子干。共有宠子,国有奥主。无施于民,无援于外,去晋而不送,归楚而不逆,何以冀国?”
[注释]
豫章:楚国地名(在今安徽霍丘县一带)。五帅:指荡侯、潘子、司马(dū督)、嚣尹午、陵尹喜五人。②封:与以土地使创立国家。这里犹言重建。致群赂:犹言把财物赏赐给有功之臣。宥罪:赦免罪人。举职:举拔被废弃的官员。③佐开卜:犹言做卜人的助手。④卜尹:楚国卜官之长。⑤枝如子躬:楚国大夫。(chōu抽):本郑国地名,后被楚夺取(在今河南鲁山县东南)。⑥降服:改变常服,或脱帽,或脱去上衣,或穿着素服,表示同情或谢罪。⑦勤:侮辱,玷污。⑧诟(ɡào够):责骂。⑨畀(Bì币):给予,付与。冢兇:嫡长子。冢,大。大有事:遍祭。群望:星辰山川。巴姬:楚共王妾,其母家巴国姬姓。大室:祖庙。齐:同:“斋”,斋戒。长入拜:犹言按着长幼次序入拜。康王:即楚康王。厌纽:压在璧纽上。厌,同“压”。属:同“嘱”,嘱托。同恶相求:犹言共同憎恶灵王互相需求。无主:指没有内主相应。达:贤达。衅:空隙,过失。:此指羁客。爱征:爱念的象征,怀念的象征。忌:畏忌。城:方城。苛:烦琐。慝:邪恶污秽。违:此指违礼。季:少子或少弟,此指少子。宠贵:受到宠爱而显贵。居常:犹言符合常例。鲍叔牙:齐国大夫。宾须无:齐国大夫。隰(xí习)朋:齐国大夫。国、高:即国氏、高氏,均为齐国上卿。下善:一般行动。齐肃:同义词连用,疾速,迅速。狐季姬:晋文公母亲。献:此指晋献公。有士五人:有五个有才能的士人,即: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子余:赵衰的字。子犯:狐偃的字。魏:即魏武子。贾佗:晋国大夫。栾、、狐、先:晋国的大宗族。弥笃:更加坚固。与:赞同,亲附。相:佐助。奥主:高深莫测的君主。
[译文]
楚国军队从徐国归来,吴军在豫章击败楚军,抓捕了他们的五个将领。
楚平王重新建立陈、蔡两国,恢复了他们迁移的都邑,把财物奖赏给有功之臣,大施恩惠对民宽大,免除罪人举拔被废掉的官员。召见观从,楚王讲:“你所要求的都能够照办。”观从说:“臣下的祖辈,是卜尹的助手。”于是楚王便让他做了卜尹。
楚王派枝如子躬到郑国聘问,而且把訏地、栎地的土地还给郑国。聘问完毕,没有交还。郑国人请求说:“听路上传闻,将把訏地、栎地赐给寡君,冒昧地向您请求。”枝如子躬讲:“臣下没有听说如此的命令。”回国复命之后,楚王问起归还訏地、栎地的事情。枝如子躬脱去上衣谢罪说:“臣下故意违反君王的命令,没有交还。”楚王握着他的手说:“您不要玷污自己。暂时回去,不谷以后有事,依然会告诉您的。”
过了几年芋尹申亥把灵王的棺材所在汇报给平王,于是便改葬了灵王。
先前,灵王占卜,说:“我希望获得天下。”占卜结果不吉祥,灵王丢掉龟甲责骂上天说:“这一点点好处都不给我,我必定要自己取得它。”百姓担忧灵王没有满足的时候,故而参加动乱如回家一般。
以前,楚共王没有嫡长子,有宠爱的儿子五个,不晓得立谁合适。于是便遍祭星辰山川的神灵,祈祷说:“请求神灵在五个人中选择,让他主持国家。”于是便把玉璧展示给星辰山川的神灵讲:“正对着玉璧下拜的,是神灵所立的人,谁敢违反?”祭奠完毕就跟巴姬把玉璧秘密地埋在祖庙的庭院里,让五个人斋戒,而后按着长幼次序进去下拜。康王两脚跨在玉璧上。灵王的胳膊肘放在玉璧上。子干、子皙都离玉璧很远。平王还小,被别人抱着进来,两次下拜,都压在璧纽上。斗韦龟把成然嘱托给平王,而且说:“丢弃礼义违反天命,楚国大概危险了。”
子干回国之后,韩宣子向叔向询问说:“子干大概会成功吗?”叔向答复说:“难。”韩宣子说:“人们有一样的憎恶互相需求,如同做买卖的商人一样,有什么难的?”叔向答复说:“没有人跟他有一样的爱好,谁跟他有一样的憎恶?获得国家政权有五种难处:获得宠爱而没有贤才,这是第一条;有了贤才而没有内应,这是第二条;有了内应而没有谋略,这是第三条;有了谋略而没有百姓,这是第四条;有了民众而没有德行,这是第五条。子干在晋国十三年了,晋国、楚国跟着他的人,没听说有贤达的人,能够说是没有贤人。族人被灭尽亲人背叛,能够说是没有内应。没有空隙而行动,能够说是没有谋略。一辈子作羁客,能够说是没有百姓。流亡在外没有怀念的象征,能够说是没有德行。楚王残暴而没有畏忌,楚国要是以子干为国君关系到这五条难处,而杀害原来的国君,谁能帮助他成功?拥有楚国的人,或许即是弃疾吧!统治陈国、蔡国,方城以外也归属于他。烦琐跟邪恶的事情没有发生,盗贼潜伏藏匿,即使是私欲不过不违背礼仪,百姓没有怨恨之心。先代所祭的群神任用他,国内的百姓信任他,姓发生动乱,一定是小儿子立为国君,这是楚国的常例。得到神灵的保佑,这是第一条。拥有百姓,这是第二条。具有美德,这是第三条。得宠而显贵,这是第四条。符合常例,这是第五条。有五条有利的条件除去五条难处,谁可以伤害他?子干的官职,则是个右尹。数他的尊贵得宠,不过是庶子。靠着神明所命令的,那又离玉璧太远了。他的尊贵失去了,他的宠信失去了,百姓没有怀念他的,国内没有帮助他的,将靠什么立为国君?”韩宣子说:“齐桓公、晋文公不也是这样吗?”叔向答复说:“齐桓公,是卫姬的儿子,很受僖公的宠爱。有鲍叔牙、宾须无、隰朋作为辅佐,有莒国、卫国作为外援,有国氏、高氏作为内应。从善如流,行动很快,不贪财货,不放纵私欲,施舍不停,求善不满足,故而享有国家,不也是应当的吗?我们的先君文公,是狐季姬的儿子,很受献公的宠爱。爱好学习而专心一志,十七岁的时候,就获得了五个人才。有先大夫子余、子犯作为心腹,有魏、贾佗作为臂膀,有齐国、宋国、秦国、楚国作为外援,有栾氏、郤氏、狐氏、先氏作为内应。逃亡在外十九年,坚守自己的志向愈加坚定。惠公、怀公丢弃民众,民众一批跟一批地亲附拥戴文公。献公没有别的亲人,民众没有别的希望,上天正在护佑晋国,将会用谁来代替晋文公?这两位国君,跟子干不同。共王还有受宠的儿子,国内还有高深莫测的君主。对百姓没有施舍,在外边没有援助,远离晋国没有人送行,回到楚国没有人迎接,靠什么希望享有楚国?”
[原文]
晋成祁,诸侯朝而归者皆有贰心。为取郠故,晋将以诸侯来讨。叔向曰:“诸侯不可以不示威。”乃并徵会②,告于吴。秋,晋侯会吴子于良,水道不可,吴子辞,乃还。
七月丙寅,治兵于邾南,甲车四千乘。羊舌鲋摄司马③,遂合诸侯于平丘。子产、子太叔相郑伯以会,子产以幄、幕九张行,子太叔以四十,既而悔之,每舍,损焉。及会亦如之。
次于卫地,叔鲋求货于卫④,淫刍荛者⑤。卫人使屠伯馈叔向羹与一箧锦⑥,曰:“诸侯事晋,未敢携贰;况卫在君之宇下,而敢有异志?刍荛者异于他日,敢请之。”叔向受羹反锦,曰:“晋有羊舌鲋者,渎货无厌⑦,亦将及矣。为此役也,子若以君命赐之,其已。”客从之,未退而禁之。
晋人将寻盟,齐人不可。晋侯使叔向告刘献公曰:“抑齐人不盟,若之何?”对曰:“盟以信⑧,君苟有信,诸侯不贰,何患焉?告之以文辞,董之以武师⑨,虽齐不许,君庸多矣。天子之老,请帅王赋,‘元戎十乘,以先启行。’迟速唯君。”叔向告于齐,曰:“诸侯求盟,已在此矣。今君弗利,寡君以为请。”对曰:“诸侯讨贰,则有寻盟。若皆用命,何盟之寻?”叔向曰:“国家之败,有事而无业,事则不经;有业而无礼,经则不序;有礼而无威,序则不共;有威而不昭,共则不明。不明弃共,百事不终,所由倾覆也。是故明王之制,使诸侯岁聘以志业,间朝以讲礼,再朝而会以示威,再会而盟以显昭明。志业于好,讲礼于等,示威于众,昭明于神。自古以来,未之或失也。存亡之道,恒由是兴。晋礼主盟,惧有不治;奉承齐牺,而布诸君,求终事也。君曰:‘余必废之,何齐之有?’唯君图之。寡君闻命矣。’齐人惧,对曰:“小国言之,大国制之,敢不听从?既闻命矣,敬共以往,迟速唯君。”叔向曰:“诸侯有间矣,不可以不示众。”八月辛未,治兵,建而不旆。壬申,复旆之。诸侯畏之。
邾人,莒人诉于晋曰:“鲁朝夕伐我,几亡矣。我之不共,鲁共之以。”晋侯不见公。使叔向来辞曰:“诸侯将以甲戌盟,寡君知不得事君矣,请君无勤。”子服惠伯对曰:“君信蛮夷之诉,以绝兄弟之国,弃周公之后,亦唯君。寡君闻命矣。”叔向曰:“寡君有甲车四千乘车,虽以无道行之,必可畏也。况其率道,其何敌之有?牛虽瘠,偾于豚上,其畏不死?南蒯、子仲之忧,其庸可弃乎?若奉晋之众,用诸侯之师,因邾、莒、杞、之怒,以讨鲁罪,间其二忧,何求而弗克。”鲁人惧,听命。
甲戌,由盟于平丘,齐服也。令诸侯日中造于除。癸酉,退朝。子产命外仆速张于除,子太叔止之,使等明日。及夕,子产闻其未张也,使速往,乃无所张矣。
及盟,子前产承,曰:“昔天子班贡,轻重以列。列尊贡重,周之制也,卑而贡重者,甸服也,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贡,惧弗给也,敢以为请。诸侯靖兵,好以为事。行理之命,无月不至,贡之无艺,小国有阙,所以得罪也。诸侯修盟,存小国也。贡献无极,亡可待也。存亡之制,将在今矣。”自日中以争,至于昏,晋人许之。既盟,子太叔咎之曰:“诸侯若讨,其可渎乎?”子产曰:“晋政多门,贰偷之不暇,何暇讨?国不竞亦陵,何国之为?”公不与盟。晋人执季孙意如,以幕蒙之,使狄人守之。司铎射怀锦,奉壶饮冰,以蒲伏焉。守者御之,乃与之锦而入。晋人以平子归,子服湫从。
子产归,未至,闻子皮卒,哭,且曰:“吾已!无为为善矣!唯夫子知我。”仲尼谓子产:“于是行也,足以为国基矣。《诗》曰:‘乐只君子,邦家之基,’子产,君子之求乐者也。”且曰:“合诸侯,艺贡事,礼也。”
鲜虞人闻晋师之悉起也,而不警边,且不修备。晋荀吴自著雍以上军侵鲜虞,及中人,驱冲竞,大获而归。
楚之灭蔡也,灵王迁许、胡、沈、道、房、申于荆焉。平王即位,既封陈、蔡,而皆复之,礼也。隐太子之子庐归于蔡,礼也。悼太子之子吴归于陈,礼也。
冬十月,葬蔡灵公,礼也。
公如晋,荀吴谓韩宣子曰:“诸侯相朝,讲旧好也。执其卿而朝其君,有不好焉,不如辞之。”乃使士景伯公于河。
吴灭州来,令尹子旗请伐吴。王弗许,曰:“吾未抚民人,未事鬼神,未修守备,未定国家,而用民力,败不可悔,州来在吴,犹在楚也。子姑待之。”
[注释]
祁:官名。②徵:召。③摄:代理。④叔鲋:即司马羊舌鲋。⑤淫:放纵。刍荛:割草打柴。⑥一箧锦:箧为一长方形盒子。即盒中盛美锦。⑦渎货:贪财。⑧:致。⑨董:监督。庸:功。赋:指军队。元戎:大兵车。业:指贡赋的职责。共:同恭。志:记。齐:通斋。齐牺:用于盟誓的牺牲。建:立。树立旌旗。率:循。偾于豚上:扑倒在小猪身上。张:张设帐幕。承:前后相承的次序。这里指贡赋轻重的等第次序。班:确定班次。靖兵:息兵罢战。竞陵:争强,欺陵。诗见《诗经·小雅·南山有台》。
[译文]
晋国落成了祁宫,诸侯前去朝觐而回去的都对晋国有了贰心。为了抢夺郠地的原因,晋国想要带领诸侯前来征讨。叔向说:“不能不向诸侯显示一下威力。”于是便召集全体诸侯会面,并且告诉吴国。秋季,晋昭公到良地想要会见吴王,水路不通,吴王拒绝不来,晋昭公就回去了。七月二十九日,在邾国南部检阅军队。装载有甲士的战车四千辆。羊舌鲋代理司马,便在平丘会合诸侯。子产、子太叔辅佐郑定公参加会见,子产带了帷布、幕布各九张出发,子太叔带了各四十张,不久又后悔,每住宿一次,便减少一些帷幕。等抵达会面的地方,也跟子产一样剩下各九张。
屯驻在卫国境内,羊舌鲋向卫国索要财货,放纵手下砍柴草的人胡作非为。卫国人派屠伯送给叔向羹汤与一箧锦缎,讲:“诸侯服侍晋国,不敢怀有贰心,况且在君王的房檐下,哪儿敢有别的念头?砍柴的人跟过去不大一样,谨敢请您劝止他们。”叔向接受了羹汤退回了锦缎,说:“晋有有一个羊舌鲋,贪婪财货没有满足,也将要及于灾难了。为了这次的事情,您要是以君王的命令赐给他锦缎,事情便了结了。”客人照办,还没有退出去,羊舌鲋便下令禁止砍柴草人的非法做法。
晋国人要重温过去的盟约,齐国人不答应。晋昭公派叔向告诉刘献公讲:“齐国人不肯结盟,怎么办?”刘献公答复说:“结盟是用来表达信用的,君王要是有信用,诸侯又没有贰心,担什么心?用文辞向它报告,用武力对他监督,要是齐国不答应,君王的利益便很多了。天子的卿士请求领着天子的军队,‘大车十辆,在前面开路’,早晚只听凭君王决定。”叔向告诉齐国,说:“诸侯请求结盟,已经在这儿了。如今君王以不结盟为有利,寡君以此作为请求。”齐国人答复说:“诸侯征讨三心二意的国家这才需要重温过去的盟约。要是都能出力效劳,哪儿需要重温旧盟?”叔向说:“国家的衰败,有了事情而没有贡赋,事情便不能正常。有了贡赋而没有礼节,正常了也会丧失上下的次序。有了礼仪而没有威严,即使有次序也不能恭敬。有了威严而不能发扬,即使有恭敬也不能昭告神明。不能昭告神明而丧失了恭敬,百事没有结果,这便是国家败亡的缘由。故而明王的制度,让诸侯每年聘问以牢记自己的职责。每隔三年朝觐一次以演习礼仪,再次朝觐而诸侯会面以表现威严,再次会见而结盟以显达信义。在友好中牢记自己的职责,用等级次序来演习礼仪,向民众表现威严,向神明显示信义。从古以来,也许并没有缺失。存亡之道,通常由这儿发生。晋国依照礼仪而主持结盟,担心不能办好,谨奉结盟的牺牲而展布于君王之前,以求得事情的圆满结束。君王说‘我必定要废除它’,何必结盟呢?请君王思考一下,寡君听见命令了。”齐国人恐惧,答复说:“小国说了话,大国进行裁夺,岂敢不听从?已经听道了命令,我们会恭恭敬敬地前去,时间迟早听任君王的决定。”叔向讲:“诸侯对晋国有嫌隙了,不能不向他们展示一下威力。”八月初四日,检阅军队,建立旌旗而不加飘带。初五日,又加上飘带。诸侯都感觉畏惧。
邾人、莒人向晋国起诉说:“鲁国常常攻击我国,我国即将灭亡了。我国不能进贡财礼,是因为鲁国的原因。”晋昭公不接见鲁昭公,派叔向前来辞谢说:“诸侯即将在初七日结盟,寡君晓得不能事奉君王了,请君王不必劳驾。”子服惠伯答复说:“君王听信蛮夷的控诉,断绝兄弟国家的关系,抛弃周公的后代,也只能由得君王。你们的意见,我们已经晓得了。”叔向说:“寡君有装载甲士的战车四千辆在那儿,就算不按常道办事,也一定是可怕的。何况依照常道,还能谁能抵挡?牛即使瘦,压在小猪身上,难道怕小猪不死?对南蒯、子仲的担忧,难道能够忘记吗?要是凭着晋国的大众,使用诸侯的军队,依赖邾国、莒国、杞国的愤怒,来征讨鲁国的罪过,利用你们对两个人的担忧,要什么得不到?”鲁国人恐惧了,便听从了命令。
初七日,诸侯在平丘一块会盟,这是因为齐国顺服了。命令诸侯在中午到达会盟地点。初六日,朝见晋国结束。子产命令外仆赶快在盟会的地方搭起帐篷,子太叔阻止仆人,让他们等第二天再搭。到晚上,子产听说他们还没有搭起帐篷,便派他们赶快去,到那儿已经没有地方能够搭帐篷了。
等到会盟的时候,子产争论进贡物品的轻重次序,说:“先前天子确定进贡物品的次序,轻重是依据地位决定的。地位尊贵,贡赋便重,这是周朝的制度,地位低下而贡赋重的,这是距天子附近的小国称甸服。郑伯,是男服。让我们依照公侯的贡赋标准,或许不能如数供给的,谨敢以此作为请求。诸侯之间应该休息甲兵,从事于友好。使者催问贡税的命令,没有一个月不来到。贡赋没有个限度,小国不能满足要求而有所缺少,这便是得罪的缘由。诸侯重温旧盟,这是为了让小国能够生存。贡献没有个限制,消亡的日子将会马上到来。决定存亡的规定,便在今日了。”从中午开始争论,直到晚上,晋国人答应了。结盟之后,子太叔责备子产说:“诸侯要是来讨伐,难道能够轻易地对待吗?”子产说:“晋国的政事出于好多家族,他们不能一心一意,苟且偷安还来不及,哪儿来得及征讨别人?国家不跟别国力争,也就会遭到欺负,还成个什么国?”
鲁昭公不参加结盟。晋国人抓捕了季孙意如,用幕布遮住他,让狄人看管。司铎射怀里藏了锦,捧着用壶盛着的冰水,偷偷爬过去。看守人阻止他,就把锦送给看守人,而后进去。晋国人带了季孙回到晋国,子服湫跟着前去。
子产回国,没有抵达,听说子皮死了,哭着讲:“我完了!没有人帮我做好事了。只有他老人家知道了。”孔子认为:“子产在这次盟会中,能够成为国家的柱石了。《诗》讲:‘君子欢乐,他是国家跟家族的柱石。’子产是君子中追求欢乐的人。”又讲:“会合诸侯,制定贡赋的限度,这便是礼。”
鲜虞人知道晋国军队全部出动,便不警戒边境,并且不修治武备。晋国的荀吴从著雍领着上军侵袭鲜虞,抵达中人,驱使冲车跟鲜虞人争逐,大大地抓捕了一批人和财物然后回国。
楚国灭掉蔡国的时候,楚灵王把许国、胡国、沈国、道地、房地、申地的人迁往楚国国内。楚平王就位,在封了陈国、蔡国之后,便都让他们都回去,这是合乎礼的。使隐太子的儿子庐回到蔡国,这是合乎礼的。让悼太子的儿子吴回到陈国,这是合乎礼的。
冬十月,安葬蔡灵公,这是合乎礼的。
鲁昭公到晋国去。荀吴对韩宣子说:“诸侯相互朝觐,这是因为重温过去的友好。抓了他们的大夫而朝觐他们的国君,这是不友好的,不如拒绝他。”于是便派士景伯在黄河边上拒绝昭公。
吴国灭亡州来,令尹子期请求攻击吴国。楚王不同意,说:“我没有安抚民众,没有服侍鬼神,没有修缮防御设备,没有安定国家跟家族,在这种情形下使用民众的力量,失败了来不及后悔。州来在吴国,如同在楚国一样。您暂且等着吧。”
[原文]
季孙犹在晋,子服惠伯私于中行穆子曰:“鲁事晋何以不如夷之小国?鲁,兄弟也,土地犹大,所命能具②。若为夷弃之,使事齐、楚,其何瘳于晋③?亲亲,与大,赏共,罚否④,所以为盟主也。子其图之!谚曰:‘臣一主二。’吾岂无大国?”穆子告韩宣子,且曰:“楚灭陈、蔡,不能救,而为夷执亲,将焉用之?”乃归季孙。惠伯曰:“寡君未知其罪,合诸侯而执其老⑤。若犹有罪,死命可也⑥。若曰无罪而惠免之,诸侯不闻,是逃命也,何免之为?请从君惠于会。”宣子患之,谓叔向曰:“子能归季孙乎?”对曰:“不能。鲋也能。”乃使叔鱼。叔鱼见季孙曰:“昔鲋也得罪于晋君,自归于鲁君。微武子之赐⑦,不至于今。虽获归骨于晋,犹子则肉之⑧,敢不尽情?归子而不归,鲋也闻诸吏,将为子除馆于西河⑨,其若之何?”且泣。平子惧,先归。惠伯待礼。
[注释]
夷之小国:指邾、莒等国。②具:具备。③瘳(chōu抽):益处,好处。④否:指不能供给。⑤老:此指诸侯的大夫。⑥死命:奉命而死。⑦微:没有。武子:即季武子,平子的祖父。⑧肉:使生存之义。⑨除:修治。西河:黄河西岸(在今陕西大荔、华阴一带)。待礼:指等待以礼相送。
[译文]
季孙还在晋国,子服惠伯私下对荀吴讲:“鲁国事奉晋国靠什么说不如夷人的小国?鲁国,是兄弟国家,土地面积很大,你们所规定的进贡物品都能具备。要是为了夷人而抛弃它,让他服侍齐国、楚国,对晋国又有什么好处?亲近应该亲近的兄弟国家,赞助土地面积大的国家,奖励能供给的国家,惩处不能供给的国家,这才是作为盟主的态度。您还是考虑一下!谚语说:‘一个臣子要有两个主人。’我们难道没有大国可以去服侍了?”荀吴告诉了韩宣子,而且说:“楚国灭掉陈国、蔡国,我们不能援助,反倒为了夷人扣押亲人,哪儿用得着这样?”于是便把季孙放回去。子服惠伯说:“寡君不晓得自己的罪过,会合诸侯而扣押了他的大夫。要是有罪,奉命而死可以。要是说没有罪过而加恩赦免他,诸侯没有听见,这是逃避命令,这算什么赦免?请求跟着您在盟会上赐予恩惠。”韩宣子担忧这件事,对叔向说:“您能让季孙回去吗?”答复说:“不能,羊舌鲋能。”于是便让羊舌鲋去。羊舌鲋进见季孙说:“先前我得罪了晋国国君,自己归向鲁国国君。要是没有武子的恩赐,不能到今天。就算老骨头已经回到晋国,等于您再次给了我生命,怎么敢不为您尽情?让您回去而您不回去,我从官吏那儿听说,将给您在西河造房子,那怎么办?”说着掉下泪来。季孙恐惧,便先回去了。子服惠伯不走等晋国人以礼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