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也输得起(1/1)
其实孟缱也知道,
武安侯府那样的家世背景,江珩不可能真的如传闻中所说得那般捉襟见肘穷得叮当响。
所谓的“穷”,都是相对的;
比起其他的世家公子、甚至家世还不如他的,江珩给人的感觉确实是“穷”。
衣衫款式花样都极为利落简单,不像其他的世家子弟那般镶金带玉;
至于其他的大手大脚、挥金如土的一些类似于寻花问柳、吃喝嫖赌的恶习,就更没有了。
武安侯府的教养极好,他又是那般眼里不揉沙子的桀骜脾性,
对那些与米虫蛀虫无异的纨绔子弟是打心眼里看不上,根本不屑与之为伍。
而孟缱替他不服不平也是因为这个,
凭什么那些纨绔子弟拿着民脂民膏贪图享乐,皇上骂完以后还继续纵着不加以处罚;
而武安侯功绩累累,出生入死,却还要被君王忌惮,甚至能把军需的烂摊子丢给他们自己解决。
她说这些的时候一双美目中满是愤懑不满,孟绮轻笑聆听,继而道:“是非皆在人心;君王昏庸,可百姓不傻。”
“否则你以为武安侯深受百姓爱戴的好名声哪里来的?”
孟缱闷声道:“光有个好名声有什么用?”
孟绮啧了声,恨铁不成钢似的拿起罗扇对着她的额间就是一下,
“你书都白读了?须知古语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
“所谓名声,看不见摸不着,看似不中用,但老话说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当官也好,经商也罢,你看哪个不得民心的能一直安居高位享富贵的?”
“就连沈永元那种人,面上还得为儿子的欺行霸市屡屡公开认错赔罪呢,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怕民怨沸腾之下,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不保吗?”
沈永元这个名字引来了孟缱又是皱眉又是撇嘴,反正就是无比的嫌弃,“赔罪有什么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横竖就是不改。”
“我就不信他一个当老子管不了自己儿子,不服管就打,打得他皮开肉绽头破血流,不出三次保准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
孟绮:“你说的轻巧,哪个当爹的能舍得这么打儿子?”
“所以,沈永元这种人就是会面子功夫,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看他年轻的时候说不定也是他儿子如今这德行。”
孟缱对朝廷那些贪官污吏和拉党结派之徒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现下有了江珩对比就更看不顺眼了。
“好了,不提这些让人作呕的家伙。”孟绮比孟缱更厌恶这些,提都不想提。
比起这些,她似乎更喜欢打趣妹妹。
“这几日,怎么没见江世子来找你?”
“身处那个位置,年节前后,哪怕他再不喜欢,也少不了应酬往来。”孟缱淡淡笑道,那笑里带着一丝无奈。
孟绮打量着她,又问:“三妹,这种年节的应酬场合,若是有人向江世子献美或者是趁机提出联亲,你会如何?”
孟缱微诧一怔,垂眸欣赏着自己刚染好蔻丹的纤纤玉指。
“我知道这些对于很多身居高位的男人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在这我却不行。”
“相识至今,江琰清应该是知道了解我的脾气的;若他仍然明知故犯,那我只能……”
孟绮慢慢抬了眼,等着她的回答。
孟缱顿了顿,随即扬起了一抹极为豁达通透的笑,“若真是如此,那就是我识人不清,我自认倒霉。”
孟绮对感情一事是个比孟缱还有稚嫩懵懂的,“自认倒霉之后呢?”
“自认倒霉之后……”孟缱笑容随和,说出来的每个字却都坚定又坚硬,“当然是此生不复相见。”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孟缱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心境;
但她一定不允许自己大哭大闹形同泼妇,她会尽量体面的去结束所有的一切。
孟家的女儿拿得起也放得下,这是最起码的。
孟绮见她这副神色,暗悔自己失言,“瞧我,没得问这种事做什么;你与琰清现下蜜里调油,我却来煞风景,是二姐该打了。”
孟缱摇摇头,“二姐,我知道你的用意;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你放心,我那些书没有白读,该懂得道理我都明白。”
孟绮握住妹妹的手,轻轻捏了捏,“你懂就好。”
“我刚才听你诉说了替琰清的不平和不忿,话里话外,尽是心疼之意。”
“我虽于感情一事中没甚经验,却也知道,哪怕于血浓于水的亲情,这心疼都是极难得挑人的情绪,你能心疼他,显然是认真了也用心了。”
“妹妹得遇良人,姐姐为你高兴;可人心易变,二姐也难免为你忧虑。”
孟缱闻言心下触动不已,身子一歪靠在了孟绮肩上,宛若小时候那样,撒娇卖嗔,“我知道二姐是疼我。”
“余生漫漫,能像爹娘那样荣辱与共白首偕老的夫妻天底下说少也不少,说多也不多;全看谁能有那样的时运。”
“我当初愿意接受琰清,与他交心,自是做了各样的准备;人生苦短,我不愿给自己留什么遗憾,只想凡事顺心而为。他不负我,我也绝不负他;若是他负了我……”
说到后面,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此处时,顿住了半晌,才又再度开口。
“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也输得起,无外乎就是大哭一场,然后收拾收拾家去。”
孟绮满目怜爱的摸了摸妹妹毛茸茸的小脑袋,语气却陡然森冷,“他要是真敢,我们家谁都不会放过他。”
孟缱想到什么,忍着笑、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的问:“你说江琰清现在会不会在连连打喷嚏?”
孟绮一怔,两人四目相对,
然后皆是不约而同的笑了出声。
笑过后,孟绮指了指旁边的红曲木桌案,“既是要送琰清,那银狐皮你要多少拿多少便是。”
“咱们家人送礼,断没有让人觉得小气的。”
孟缱哎了一声,笑得格外甜,“我替他谢谢二姐。”
与妹妹说过这些,孟绮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也就放下了。
她自己此生会不会有男女之情尚且未知,但既然妹妹有了,她便希望三妹能够事事如愿;
若是时运不济、误入穷巷,
起码也能及时调头、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