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拘留（1/1）

谈到工作，老李也不再嬉皮笑脸。

“我们查过那小伙子的档案，也算劣迹斑斑，因为打架被学校开了好几次，之前在老家也被拘留过。不过说实话，我觉得这小伙子本质上还不算太坏，误入歧途也可能是受身边环境的影响，用过去搞运动时的说法，他应该算是可以改造好的分子。”

“你的判断和他的班主任差不多。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他的班主任也是我当年中学的班主任，一个特别耿直的老头。

真没想到，这次他会找我，给这孩子求情。说这孩子很聪明，虽然之前的学业荒废过一段时间，但来到十四中以后特别努力，如果能一直坚持下来，说不定到了高考时可能会创造个奇迹。”

“可是这次事闹得太大了，不追究的话方方面面都不好交代啊！就算咱能放他一马，学校也不可能再让他待了。”老李试探着说。

“我的这位老师，一辈子没求过人，要不然凭他的资历和成绩，也不会在三尺讲台上吃一辈子粉笔灰了。这次他能来找我，肯定也是经过激烈思想斗争的。我只能尽力而为，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别太为难这孩子了。”

“你说咋办吧？”

“你把案卷材料完善一下，先办拘留吧。”

“闹得这么大动静，只是行政拘留的话，法制科那边能通过吗？苦主们会不会闹啊”老李有些不放心。

“区局那边我想办法，先拘起来，看看苦主们的态度吧，就得看这小子的造化了。如果实在不行，再转刑拘，咱也不能违反原则。”

在审讯室里，林枫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但却始终没有低下倔强的头，他的态度更加激怒了对方，也让对方感觉下不了台。就在施暴要进一步升级时，门被推开了，老警察把怒不可遏的年轻警察给拉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两个警察又重新进来。年轻警察蔫头耷脑，一脸极不情愿的坐下负责记录，老警察则又重新回到了主审的位置。

出乎林枫预料的是，这次的警察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变。老警察的询问，巧妙的避开了所有可能会使案件升级的点，通过问题的设置，使林枫的回答更像是一个受害者的自白。

整个询问时间很短，很快问完，让林枫看过询问笔录后签字按手印，然后就把他带出了审讯室。

这次林枫没有再被像条狗一样拷在暖气片上，而是被暂时关进了派出所的临时羁押房内。

现在已是午夜时分，林枫又累又饿，身上各处更是痛的像散了架一样，尽管临时羁押房里又潮又冷，没有任何被褥，一半被铁栅栏隔开，像个小监狱。但林枫往地上一躺，墙角一靠，就沉沉睡了过去。

天亮之后，林枫是被牛肉面的香气给吸引的醒过来的。睁开眼睛，只见面前摆着一个板凳，凳子上一大碗牛肉面在腾腾的冒着热气。

昨天审讯自己的老警察，笑呵呵的站在一边抽着烟。

林枫饿的很了，不管不顾的抱起碗来就吃。

“别着急，慢点吃，拘留手续给你办好了，先拘留十天，进去以后就只能吃糠咽菜了，里面的伙食可没啥油水。”

林枫没答话，只顾埋头吃面。

吃完之后，林枫抹了把嘴，问能给只烟抽吗？

老警察摸向口袋，突然想起来这一侧口袋里装的是高所长临走时塞给自己的半包万宝路，就临时变了动作。改为摸向另一侧口袋，掏出来一只大鸡，扔给了林枫。

“抽完这支烟，带你去拘留所，还有好几个表得填呢。”

“我能问问是谁关照我的吗？”林枫深吸了一口烟问。

老警察笑道：“你小子有缘，和高所是同一个班主任，他来求以前的弟子照顾现在的学生。这碗面就是高所让我带给你吃的，里面条件艰苦，提前打个底吧。”

林枫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那个秃顶小老头班主任为自己求情，联想到他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不禁愣愣的出了好一会神。

烟抽完了，林枫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高所长是谁？”

“高所长是这片区的派出所所长，高远。”

“请您替我谢谢他，也谢谢您！”

林枫被关进了劳动号。老李告诉他，这是高所替他打过招呼的结果，劳动号在里面是个好地方，有事做还能透透气，不是谁想待就能待的。

其实，不用说，林枫也明白，毕竟他不是第一次进来了。

号子的房间采光不好，头顶的白炽灯一直亮着，一进号子只见屋里人不少，一个个都面目不善，一溜盘腿坐在地铺上。

林枫知道，这是号子里的规矩，学名叫“盘板”。

有句打油诗说得好：“剃头不是僧，盘板不念经；一日三餐素，夜夜长明灯。”

林枫是治安拘留，至少省的剃头了。

管教把头铺的一个光头胖子给叫了过去，叮嘱了几句。林枫知道这个胖子肯定是这个号里的牢头，全国各地的拘留所、看守所、监狱基本上都一个样，都要靠犯人来管理犯人。

林枫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二铺的空位，直接上了炕。

号子里面都是大通铺，但分头铺、二铺、三铺和四铺，一般是根据离茅坑的距离来定的。四铺和三铺离茅坑近，别人放屁他闻味，别人拉屎他听响，都是混的差的，甚至有的沦为“眼子”或“鸟屁”，林枫不愿自降身价；头铺都是混的好的或者关系硬的，林枫也不去招惹。

管教走后，牢头没发话，别人也不敢先开口，号子里突然陷入了沉默，空气似乎有些发冷。

林枫也不理别人，自顾自的大咧咧坐在炕上，后背靠墙，腿一盘，掌心向上，双手放在腿上，目似瞑，意暇甚。这是号子里盘板的标准姿势，学名叫“翻蹄亮掌，五心朝天”。

牢头使了个眼色，一个在二铺的家伙，扯着公鸭嗓子问道：“哎，小子，谁让你上来的！懂规矩不？”

林枫眼睛眯缝着瞥了一眼，冷冷道：“条例我背的比你熟。”

进了号子，首先得背条例，林枫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诉大家，自己不是第一次进来了，少在这装大尾巴狼，表演些吓唬菜鸟那一套。

“哎呀我靠，小毛孩子，装什么老江湖！”公鸭嗓子叫了起来。

林枫不搭理他了。

三铺四铺的人望向牢头，他们都是跟屁虫，牢头发话，他们就动手。

牢头开口了：“啥案子进来的？”

“打架。”

公鸭嗓子又叫了起来，“吹啥牛逼呢？细皮嫩肉的还打架，我看是花案吧”

花案，就是强奸案或者猥亵案之类的流氓案子，这种案子在号子里被人看不起，花案的罪犯往往被人欺负，沦为“眼子”。

林枫的眼角棱了起来，射出一道冷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