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大战在即（1/1）
张如不愧是武国身经百战的元帅，不仅是带兵打仗的军事能力出众，其麾下将士更是虎狼之师。
随着交战的愈演愈烈，也随着广仁的战死，奉命偷袭大营的武国士兵有些溃不成军；而军营的士兵却是愈战愈勇。很快，双方局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名前来驰援的将军眼见局势不利，赶忙率领士兵冲入敌军，慌乱之中抢夺武安侯广仁的尸首。眼下局势不利，斩杀张如是不太可能，若是再不撤退恐怕会随着越来越多的支援而全军覆没。
于是，陈标便下令全军撤回武都城。不过，事情总是事与愿违。陈标奉命前来驰援虽然缓和了原本处于劣势的广仁所部，不过广仁战死之后局势彻底落入谷底。张如麾下的一名士兵在黑夜里借着帐篷燃起的火光在交战之中瞧见那名前来偷袭的敌将战死，顿时军心大振斗志激昂。一边手持长枪与敌军交战一边高声呼喊：“兄弟们奋勇杀敌啊！敌将已被斩杀了！”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奋勇反击。这让本是想要快速撤离战斗的陈标更是困难重重。
黑夜漫漫，火光通明；刀光四起，血流成河。
舟匀在仓促的交战中已是身受重伤，广仁本想将其斩杀，幸好有了章武的驰援才得以有了喘息之机。身体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舟匀背依靠着旗杆手持张如宝剑立于帅帐门前守护着。老十救下舟匀后本想趁机逃离此处以求苟活，不过看到舟匀与敌军奋力杀敌的气势竟与几位当家的十分相似。
“身负重创仍死战不退，我又岂能苟且偷生？大哥若是在，必然十分厌恶！”
老十在义与生之间选择了前者。数年后，已是将军的胡十飞每每想起此事嘴角便会微微上扬。
老十从一旁不知是哪路人马的尸体手中捡起一柄长枪径直跑到舟匀身边，与舟匀背靠背作战。舟匀瞧见身旁如此瘦弱的男人竟然有如此胆识，心中十分赏识。舟匀一边将手中的宝剑砍向敌军一边呼喊身后的老十：“小子！你可是胡飞兄的兄弟？”老十说：“是！胡飞是我结拜大哥！”舟匀夸赞道：“好样的！果然是虎兄虎弟，令人敬佩。不过你我二人不能皆在此处，若是敌军人数众多岂不是被围攻！”老十听后并没有回答。舟匀思虑再三后还是说了出来：“小子！你去你右边后面那顶帐篷里！”老十以为舟匀让他逃跑偷生直接开口拒绝了！老十没明白舟匀的意思，这可把舟匀气坏了，伸出左手向后抓到老十的领口扯到一旁细语说：“让你去帐篷里不是让你逃跑！那帐篷里可是武国元帅张如！你我二人不可皆在此处！我身体受伤不便行走，你去帐篷之中守护着元帅！切记！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老十抬头与舟匀四目相对，看着舟匀面目狰狞满眼血丝的脸，似乎明白舟匀之意，老十没有说话也没有过多停留，便离开舟匀去寻找元帅。
军营内火光四起，士兵之间生死相搏。
老十快速的遁入舟匀所说的帐篷内，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便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别杀我，别杀我！”这声音着实让老十摸不着头脑，堂堂武国元帅如此贪生怕死不成？
于是，老十开口询问道：“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将军别杀我！小人乃军中医师，手无缚鸡之力，对将军绝对无害啊！”“原来是医师。那你可知元帅何在？”“这……”
老十的问题让医师面面相觑，因为医师不知道这黑暗之中突然出现的老十是何方人马。张如平日对军中将士们十分恩厚，对医师、伙夫等亦是如此，医师虽是贪生怕死但若是以出卖元帅换取苟生，此行为卖主求荣绝不可为，至少医师不愿为。老十听到医师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所以然，以为是自己走错帐篷了转身就要离开，在即将离开帐篷之际说了句：“唤我守护张如元帅！这黑压压的上哪里去寻！”“将军且慢！”“何事？”“将军刚才说，是有人命将军守护元帅？可是舟匀将军？”
老十初来乍到了解并不多，只是偶然听到有士兵对着嘱托自己的那名将军称呼为“舟大哥”，这名“舟大哥”应该就是舟匀吧。
老十不太坚定的说：“是舟匀将军吧，何事？”“将军莫要离开！元帅在此！”医师听到是舟匀命人守护，于是将一旁地上巨大的地图掀开，而后从地图掩盖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人。老十有些目瞪口呆！这黑灯瞎火的，凭自己这么好的视力都没看出来这下面居然有个人！
“这……”
“此人乃武国元帅张如，我等正为元帅医治之时突遭袭击，不得已才将元帅如此。”
老十看了看地上的元帅，虽然瞧不清其相貌，但是依稀可见乃是独臂之人，之前和大哥也见过，武国元帅张如乃是独臂，应是此人。
于是，老十与几位医师还有正在昏迷不醒的元帅张如一同藏匿在漆黑的帐篷内聆听外面不断传来的厮杀声，老十手中的长枪更是紧紧握住。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声音之中夹杂着许多令人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又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帐篷周围的厮杀声渐渐消散了。老十的神经开始绷紧了。突然，老十瞧见有一群人影走到了帅帐门口停了下来，而后便看到有一人朝着帐帘接近。医师紧张害怕的跪在地上将头藏在怀中，老十瞧见一旁的几名医师这般模样心中也紧张害怕！老十心想：若是大哥还在，大哥绝不会见我于危难不管不问的。随着那道人影徐徐接近，手已经抓住帐帘，老十只觉得脑门上不停的流汗而嗓子十分的干涩，双手紧握长枪已经准备好赴死时。帐帘猛然掀开，舟匀的容貌体型赫然出现在老十眼中！
“好小子，果真没看错你！出来吧，我们打退敌军了！”
听到这话，老十紧张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呼了一大口气后只觉得双腿发软便丢掉手中的长枪瘫坐在地上喘息着。
虽是战斗结束，但此夜注定无人入眠。
舟匀命人清理下军营的尸体以及清点粮草兵马损失多少。在数万人的齐心协力下，很快便有了堪称噩耗的数据。敌军损失约是一千七百余人，而军中损失十分惨重！粮草因被焚烧损失大约数万担，损失士兵七千二百余人，其中五位将军战死包括章武和沈有功。
舟匀得知这些信息后心中十分低落，而还在军中寻找胞弟得沈有为尚不知情。
与此同时。
皇宫内，皇帝杨风此刻正坐在御书房之中看着窗外的夜空变幻无穷。一旁的太监安静的陪伴着皇帝，推杯换盏。不一会，宫外传来骏马的嘶吼声。声音惊醒了太监也惊动了杨风。片刻后，一名军人快步得走到御书房外止步。看到屋内灯火通明，陈标心中却是漆黑无光。
“陛下，末将陈标拜见陛下。”
“进来吧。”
陈标怀着沉重的心情迈入御书房面圣，正准备禀报战况，不曾想皇帝却是直接发问：“怎么是你？武安侯呢？”陈标支支吾吾道：“陛下……武安侯他……他与敌军两员大将同归于尽了。”陈标说完便直接跪在地上将额头贴在地上静静等待着皇帝的暴风骤雨般的发泄。不曾想，皇帝杨风听后竟然出奇的平静，只不过这平静之中蕴藏着滔天的恨意。
“平身吧，陈将军英勇杀敌，朕自然会褒奖于你，你先退下吧。”
“末将告辞。”
陈标起身之际眼角的余光窥视到皇帝的双眸，仅仅是一个眼神，而且还不是看着自己的眼神，便让陈标顿觉毛骨悚然！自己征战多年，什么样的战斗没有接触过，可皇帝此刻的眼神却是令自己不寒而栗！如果让自己选择的话，陈标宁愿选择与敌军生死交战，也不愿意再看到这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待陈标离开御书房回到骏马旁边后，浑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透，晃晃悠悠得上了马便返回。
杨风倚着龙椅，手掌不停地抚摸着用金龙做成的扶手，久久不语。
次日早朝，皇帝杨风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朝中的文武百官。看到最前列空缺出来的位置，杨风脸上闪过凄凉和孤独。昨日夜袭乃是军中机密之事，是皇帝杨风命武安侯领军突袭，试图想要借机斩杀张如平定叛乱。不过杨风若却是低估了张如麾下将士的决心和实力，也为此付出了无知的代价。虽然是机密之事，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朝中的文官昨日听闻后半信半疑，今日早朝看到武将前列本该出现的人今日却没有出现，心中的迟疑烟消云散。不过此事众人心知肚明谁也不敢开口言说，于是众人便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只向皇帝上奏自己本职的工作内容，而皇帝却是漫不经心。就当众臣轮流向皇帝禀报自己的事情时，杨风突然起身说了一句令众人目瞪口呆的话：“传朕旨意，举全国之力讨伐张如，其麾下将士全部斩杀！生不受降，死不存尸！”此言一出，惹得朝中一片哗然，众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片刻后，有一名老臣撞撞跌跌杵着拐杖走到人群前列朝着杨风跪下劝阻道：“陛下！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啊！”杨风盯着眼前的老臣，开口说：“有何不可？”老臣说：“陛下！原因有二，其一，眼下国体刚定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万不可再举刀兵劳民伤财有失国运；其二，张如乃武国之上一任元帅虽然被废除，可此人世代忠臣良将，而且常年领军与北楚交战近年来屡立战功，此人行军打仗的本事极为可怕！望陛下三思！”说完，户部尚书便朝着皇帝不停地叩首，试图让皇帝收回旨意。不要再打仗了，要休养生息，让武国繁荣昌盛！杨风瞧着一直叩首的户部尚书，脸上并没有露出表情，只是缓缓说：“拖出去，斩！”话音刚落，宫外的禁军身穿甲胄手持兵器的走了进来。走到户部尚书身旁二话不说两个人架着便拖了出去。户部尚书不停的喊道：“陛下！切勿再动刀兵啊！陛下，不要再打仗了，百姓渴望的和平啊，陛下！”户部尚书被禁军拖拽出了大殿，向外走去，户部尚书的声音和模样也渐行渐远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片刻后，一名禁军跑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吴澜已经伏法。”说完便转身离开。朝中的众臣面面相觑冷汗直流，吴尚书此人已是朝廷元老，德高望重而且又是上一任皇帝的国丈。这等身份这等忠心落得这等下场。
大殿之中陷入死寂一般沉静。片刻后，再次传来犹如索命一般的声音：“众位爱卿，谁还有异议？”
有了前车之鉴，谁敢还有与皇帝相左的想法。于是纷纷跪地异口同声高呼：“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皇帝杨风连下三道圣旨：其一，痛斥张如养寇自重；其二，全城凡是年满十六岁的男子必须投军，如果发现藏匿者格杀勿论；其三，此举讨伐张如，皇帝杨风要亲自挂帅出征！
数日内，城中人心惶惶，新皇帝登基让百姓以为可以安居乐业、享受太平。不曾想却是变本加厉。
正是在学堂读书的年龄，突然被一群官兵闯入，官兵手持一份名单开始点名，凡是点到名字的直接跟着投军为国效力。也有使小聪明的少年，伺机装疯卖傻又或者虚报自己的年龄等，结果都是相同，凡是违背圣旨就地斩杀！其包庇者一同斩杀！
在严律严法的加持下，三日内便征兵四万余人。这四万多人被编入武国军队之中开始分发兵器准备作战。
亦是征兵的第二日，张如在床榻上醒来缓慢得了睁开双眼，打量着眼前的环境，打趣的说；“看来，这里不是地府，黑白无常都带不走我。”张如自言自语的声音让一旁正在捣鼓药草的医师转过头来查看。医师本以为是自己出现错觉，直到亲眼瞧见躺在床榻上的张如切切实实睁开了双眼顿时眉开眼笑也随即跑出帐外大喊：“元帅醒了！”
军中士气低落的厉害。前些时日的突袭让军中损失众多兄弟，而最近皇帝又连下数道圣旨更是要亲征讨伐。期间有好多士兵听闻皇帝的雷霆大怒顿时瑟瑟发抖然后趁着夜黑人静无人察觉逃离了军中寻求苟生，而留下的将士们虽然并没有离开军中但犹如斗败的公鸡一般个个垂头丧气。正当众人沮丧时，突然听闻有人高喊元帅醒了，将士们顿时蜂拥而至围在了帅帐周围。随后，张如在医师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坐了起来，而后又命传令兵去召集军中所有将军前来议事。医师将前日的战况噩耗告知了张如，张如首是一愣然后陷入沉默之中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的功夫，军中仅剩的四位将军全部聚集在元帅的帐内。这四位将军无一完好无损，皆在前几日的夜袭之中或多或少的负了伤。张如打量着四人，四人看着张如。张如忽然想到一人便开口询问：“胡飞呢？”众人躲开了元帅询问的目光后沉默不语，张如见状也明白了胡飞已是亡魂。这几日在床上修养，让恨之入骨的张如慢慢也想通了许多。片刻后，张如说：“我意，不可再战。”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了元帅身上。四人表情各不相同。有欣慰、震惊也有愤怒。张如见无人回应自己于是点名舟匀，舟匀虽是北楚降将，可张如用人，用者不疑疑者不用。张如询问道：“舟匀，你觉如何？”舟匀失去二位兄弟心中已是至痛，元帅昏迷几日今日苏醒不曾想开口便说此言，心中百感交集，眼神坚定看着张如回复说：“元帅，末将原本乃是北楚败军之将，幸得元帅宽厚赏识才苟全至今，末将愿意生死追随元帅以报恩情，但我兄弟四人已失其二，兄弟立誓同生共死绝不有毁！若元帅不愿再战，末将必然听从元帅帅令放下兵戈，但请元帅恕罪，末将要离开军营，末将降元帅不降皇帝！”舟匀说完已是泪流满面，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和兄弟之间的义薄云天，总要有一个选择。舟匀之意既是沈有为之意，兄弟二人此刻泪如雨下。张如听后叹息不已并没有责怪二人，将目光转而放在另外两名将军身上。一将言战，一将归降。四人已不同心，再言也无多益，而张如本是坚定的态度竟有些动摇。
“你们四人先回去吧，情况我已明了，让我想想。”
张如连医师一同散退，仅留下一人独处思考。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张如忽然听到帐外传来喊叫声。
“放我进去！我要见元帅！放我进入！”
“大胆！此乃元帅之营帐，岂可乱闯！吾劝汝，莫要如此！”
张如也安静不下来，于是起身撞撞跌跌的朝着帐外走去。掀开帐帘，一独臂之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将士们见状纷纷跪拜，就连朝着要见元帅的那人也跪拜。张如瞧见此人十分眼生便开口询问：“我是张如，你是何人？寻我何事？”那人跪在地上面朝泥土说：“元帅，小人名叫胡十飞，胡飞是小人的兄长，兄长死亡，身为弟，杀兄之仇岂能不报？小人听闻元帅有不战之意，所以小人斗胆询问，果真如此？”老十直接将话当众说破，针针见血。周围的将士们也将目光齐聚在张如身上。张如面对老十这般质疑并未责怪，但听到老十所言之话语，杀兄之仇岂能不报？张如联想到自己的遭遇，祖父功勋卓著本该颐养天年竟横死街头！妻妾子女无一幸免。此天地广袤无边，张如却是孑然一人。如此血海深仇又岂能不报！没有人比张如更是仇恨杨风，食其肉饮其血也难消此恨。不过，张如已不愿同胞相残，亦不愿以一人之愤怒招惹无辜之人陪葬。张如在众目睽睽之下，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身返回帐中。
未时，张如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身上的箭伤隐隐作痛。肉体上的疼痛可用药物医治，但内心的凄凉悲痛却无法可医。张如眼角斜视看到角落挂着自己的威风凛凛的铠甲。曾经，张如意气风发，率领将士们攻城拔寨屡立战功，在武国百姓心中犹如战神一般所向披靡；现如今，满门屠戮自己也是残废之人，早无当年饮马瀚海的斗志。肉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打击，让张如已是疲惫不堪满目疮痍的身体更是遭受重击，数口鲜血从张如口中咳出，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着。
亦是征兵的第三日。张如身觉自己命不久矣，自己死不足惜，但帐外数万名将士们他们还年轻，那般英雄豪杰本当纵横沙场建功立业，他们不该与自己这快死之人一同殉葬！为了他们，不得不战！
于是，一道帅令传遍了整个军营。
“全军将士准备作战！”
这道帅令发出后，让本是一盘散沙毫无斗志的将士们瞬间恢复了斗志，因为将士们知道，带领他们冲锋陷阵的统帅回来了！于是，将士们个个厉兵秣马整装待发。张如藏匿在帐篷中窥视着帐外军中的反应。此道帅令，张如心中也是纠结。
这场战斗注定是没有意义。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缘由，那便是：不战必死，战后未必生。